深夜。
闸门外不时会传来些许异响。
脚步声、低语声,亦或是钥匙碰撞的金属声。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令时间的概念变得无比模糊。
直到急促的铃声响起,宣告第二天的来临。
叮铃铃——
付晨蓦然睁眼,似乎始终保持清醒。
在听见铃声的一瞬,身躯就做出反应。
在他身侧,蜷缩酣睡的诗语同样如此。
环境带来的改变潜移默化,不知不觉就会养成同样的习惯。
对面床铺,默书一个哆嗦,从睡梦中惊醒。
或许再过上一段时间,他也会像付晨和诗语一样从容。
只不过,现在还难以适应罢了。
付晨坐起身,转头看了诗语一眼。
清冷的眼神,令后者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付晨开口道:“今晚记得回上铺睡。”
“两个人挤一张床,有些窄了。”
说着,他就翻身下床,扭动有些发僵的臂膀。
一夜没敢翻身。
付晨稍有些动作,就难免会与诗语产生接触。
偏生诗语或是觉得囚房阴冷,一个劲地往付晨身旁贴。
这一觉睡得好么?
若是付晨来说,那必然是不太好的。
可要是站在诗语的角度,这却是她睡得最安心的一觉。
赖在下铺不走,也是有意为之。
不过,付晨已经发话,诗语也只好嘟囔着应道:“知道了……”
话音落下,诗语内心不免有些挫败。
自身外貌条件不差,无论去哪都算是美女好嘛?
并且,自己也绝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同床这种事情,以前还从未做过呢……
只是这囚狱的环境太过压抑,才下意识地想要找个值得信赖的依靠。
一番胡思乱想,诗语的俏脸微微泛红。
默书见状,内心有些怪异,暗自揣测着这两人的关系。
情侣?
还是……短暂的互需关系?
默书看向付晨,对方已经走到门边,只留下一个背影。
这般冷淡的模样,看的默书内心极其活跃。
这么不解风情吗?
换我来呀!
我可以!
比起二人,付晨没有多想。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没完全睁开的双眼,还残留着些许睡意。
虽然按照现在的体质,每天休息三个多小时,就已经能保证充足的精力。
但是睡觉也得有所顾忌,累的不是身体,而是紧绷的神经。
今晚必须把诗语撵走!
也希望今天别闹出什么乱子才好。
经过片刻等待,鬼狱卒惨白的脸出现在小窗外面。
它瞪着一双死鱼眼,朝求房内看了一眼。
随后,狱卒就拿着钥匙开门,为付晨等人戴上手铐,紧接着走向下个囚房。
自始至终,它都懒得多说半句废话,只是机械般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对于囚徒而言,这座囚狱意味着监禁。
日复一日的生活,没有半点新意,枯燥无比。
可是对鬼狱卒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除非能从这座囚狱脱困。
可那却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整个囚区内,陆续有囚徒从囚房内走出。
他们按照囚房为单位,大多三四人一队。
按照相同的行进路线,逐渐汇聚一块,形成更庞大的队伍。
大多数人的脸上,全都没有表情,不过又有些微不同。
有些人的眼底,藏着些许精光,大抵是在谋划什么。
至于更多人则是双目灰败,没有半点光芒,似乎就这么接受了自身的命运。
或者等待他人的救赎,即便这种希望无比渺茫。
付晨跟在队伍当中,朝着劳动区行进。
即将抵达的时候,他的脚步却是微微一顿。
在劳动区的大门边,站着一个特殊的存在。
即使粗略看去,也能察觉到他的不同。
“罗森……”
付晨低喃自语。
从昨天下午,枯骨鬼将罗森带走,付晨就察觉到些许异常,也大抵能猜到一些东西。
只是他没有料到,枯骨鬼的安排竟会如此张扬。
此时,罗森的伤势已经恢复,只是一身囚服破损不堪。
他站在一众鬼狱卒的前方,似乎已被划分阵营,并成为“队长”似的存在。
如此一来,就算罗森有意回到囚徒一方,也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人心存在猜疑。
枯骨鬼的安排如此明显,试问谁还敢信任罗森?
尤其是见过,他以一己之力,斩杀所有同批次的囚徒以后。
这么危险的存在,足以令所有人心生警惕。
而这种警惕,在对立的情况下,很快就会化作敌意。
对于这点,罗森也是心知肚明。
既然已被逼到这个位置,要不要动用手中的权利,已经是无需考虑的事情了。
在利己心的作用下,不难选择更加舒适的活法。
罗森并不耀武扬威,那是蠢货才干的事情。
枯骨鬼把自己放到这个位置,就有它的用意。
这并非好事,而是要自己挑起矛盾与争端。
纷争才是枯骨鬼真正想要的,自己不过是工具罢了。
如果做不到,所有压力又会来到自己身上。
受刑时的画面,不可控地涌上脑海。
罗森的身躯,竟是不受控地阵阵痉挛。
并非完全是畏惧的颤抖,更是肌骨想要保护自身,而做出的反射性反应。
罗森冷眼扫过人群,凌厉的眼神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在他的扫视下,整支队伍噤若寒蝉。
囚徒们纷纷低下脑袋,装作一副老实模样。
谁也不知道,被这煞星盯上,会是什么下场。
只是避免麻烦,总不会错。
付晨走在队伍里,并没故作畏缩。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只要自己的行动合乎囚狱的规则,那么罗森总不至于打破规矩,找自己的麻烦吧?
这一次,付晨同样有些赌的成分,试探罗森的权限如何。
若是对方真能为所欲为,往后无疑会变得非常麻烦。
不过,随着队伍不断行进,没有异状发生,付晨觉得自己是赌对了。
罗森的权限,与寻常狱卒别无不同。
只是相比起麻木的狱卒,他的攻击性会强烈许多。
付晨这般想着,正准备跨过劳动区的大门。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侧后方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