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队伍营地,秦家。
秦老夫人渐渐醒来,看到身侧坐着的秦君屹,不确定道:“屹哥儿?”
发出正常的声音,她心里一时激动,猛咳起来。
“快拿水来!”秦君屹托起老夫人的头,替她顺了顺胸口,“祖母,您别急,咱慢慢说。”
老夫人喝了几口白开水,拉着秦君屹的手不断忏悔:“是祖母对不住你,害你平白受了那么多苦......”
她的语言功能已经恢复,但是身子却还很僵硬,动弹不得,只好靠在秦君屹臂膀间。
“祖母,那些都过去了,咱们不提了啊!”秦君屹安抚道。
看老夫人依然满脸愧色,秦君屹又道:“您要是难以放下,就对宛宛好一些,将她当您的亲孙女对待。”
秦君屹忽然话音一滞,祖母对亲孙女也没见多亲,唯一例外的岑依依,下场也不太好。
老夫人不知道大孙子所想,点头道:“好,祖母一定将宛宛当亲闺女。”
话音刚落,苏云宛几人就回来了,老夫人见了连忙招手:“宛宛,过来。”
苏云宛侧头看了一眼,略一迟疑,走上前。
她假意没有看见老夫人伸出的手,在她够不着的地方坐下。
老夫人失落地收回手,又扬起笑脸道:“宛宛,是你救了祖母?”
“谈不上。”苏云宛神色冷淡。
“之前那些,是祖母的气话,祖母给你道一声不是,你原谅祖母,好吗?”
苏云宛:“......您好好养身体,日后若能相安无事,就行了。”
她受够了老夫人的忽冷忽热,不想再虚以委蛇。
“祖母知道,让你受委屈了......”
“若没别的事,我去清洗野菜了。”
苏云宛不等老夫人说完,朝秦君屹点了点头,站起身走了。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一口气。
秦君屹听了收回眷恋的目光,轻声道:“祖母,来日方长,您先把身子养好,以后切莫动大怒了......”
另一边,苏云宛叫上秦若珊一起去处理背筐中的收获,秦沐也叫上几个影卫,一起去河边宰杀猪。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河边走,跟阿江几人撞了个正着。
“夫人,真的是你!”白发老人惊喜道。
正着歪头跟秦若珊随意闲聊的苏云宛抬头一看,轻笑道:“老人家,您找到家人了?”
白发老人,也就是山里瓦罐坟中救起的江鸿满笑呵呵道:“是啊,正好他们在河边停留,就赶上了。老朽已经清理门户,将那逆子逐出家族了。”
“爷爷,秦夫人就是您说的救命恩人?”阿江惊讶道。
江鸿满拍了拍阿江的后背:“是啊,快给秦夫人磕个头。”
阿江立即跪地叩首,苏云宛阻止不及,只好受了,“当初也是恰巧遇上,举手之劳而已,愧不敢当。”
“夫人客气了,若没有你们,老朽就死在瓦罐坟里了。”江鸿满说完,朝自家方向指了指,“老朽一家在那边安营,夫人有什么用得上人手的,尽管来寻。”
苏云宛笑道:“那就先谢过了,走,一起分野猪。”
“不不不,阿江不懂事,哪能要您的野猪。”江鸿满连连摆手。
苏云宛看了眼他们身后的面具男,道:“一码归一码,阿江,你有将话带给你师父吗?”
“有的,可是我师父......”
“秦夫人,在下姓左,是阿江的师父。”面具男打断阿江的话,抱拳拱手。
苏云宛回了一礼,“左大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左庆挥手一引。
苏云宛让其他人先去河边,自己跟左庆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苏云宛注视着左庆道。
左庆的身子猛地一僵,目光躲闪道:“在下没有印象。”
苏云宛的脑中像走马观花似的,搜寻穿越回来后认识或听到的有关姓左之人的信息,没过多久,便锁定了流放队伍的逃犯:“你是左庆!”
左庆一愣,颇感兴致道:“秦夫人好眼力,你与在下从未打过交道,是怎么将在下认出来的?”
“我听于蓁蓁说起过你,就是你出逃那夜救下的姑娘。另外你所杀的两人正好是秦家的敌人,所以印象深刻。”苏云宛浅笑道,“你后来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左庆见她不像是会向钟威举报的模样,干脆将自己的经历道来:“我在黑风寨过了几天,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江家,看阿江根骨极佳,便收为徒弟,客居江家。”
“江老爷子不是里正吗?他还真是胆大啊!”
“这有什么,所谓黑风寨的土匪,本就是附近的乡民,实在是穷的过不下去了,才落草为寇。他们开山种田,忙时农耕,闲时劫道,把抢劫商队,绑架勒索当做增收的副业。”
苏云宛感慨:“没想到民与匪的距离,居然这么近,官府不管?”
“管啊,但每逢朝廷剿匪,他们就化整为零,散入民间。而官府的剿匪行动,向来雷声大雨点小,且变成他们的敛财之道。”
“此话怎讲?”
左庆恨声道:“那些官兵就是去山里转一圈,然后到附近的某个村庄,以窝藏土匪为名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不想吃官司的乡民为了自保,只好塞钱平事,而出不起钱的,就被指为土匪抓入大牢,正好交差。”
苏云宛叹了一口气,忽而道:“不对吧,那黑风寨的弓箭哪来的?”
“阿江都跟你说什么了?”左庆皱眉反问。
苏云宛答非所问:“是不是黑风寨藏有私兵?”
左庆犹豫片刻,道:“去年,县城的高家出钱豢养黑风寨和一些流民逃犯,组建成一支装备精良的私兵。另外,我还知道一个跟秦家有关的消息。”
苏云宛将不好的预感道出:“皇帝的人上黑风寨了?”
“你怎么知道?”左庆的眼睛瞪大如铜铃。
“我听阿江说黑风寨有兵器,猜测的。”
“夫人颖悟绝伦,在下佩服。”左庆赞了一声,将自己前些天夜里的事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