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六斤指了指天空,如恶鬼般狞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有秦家人,统统别想逃。你这个时候凑上去,可不就自寻死路嘛!”
岑依依下意识反驳:“你骗人!秦家已经被判处流放之刑,不会再有意外。”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要是在上头那个位置,会眼睁睁看秦家脱离掌控吗?”
孙六斤见岑依依乱了心神,凑到她身边悄声道,“你只要跟了我,咱们强强联合立下大功,大好前程就在等着咱们。”
岑依依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嘴巴张得能吞下鸭蛋。
“回去好好想想,晚饭后,我在小树林里等你的答复。”孙六斤看着岑依依,不怀好意地笑了。
实际上,自从他被之前两个暗探收买后,就盯上岑依依了。
秦家守卫力量越来越强,从外部很难攻破。要是能收买秦家人,从内部下手,便能事半功倍,大大提升成功的可能性。
只是此举风险甚大,一着不慎,便会惨遭反噬。因此他一直按兵不动,等待契机。
而他观察了岑依依这些天来的行径,可以看出她是“同道中人”,如今她再次攀上秦家,正是最合适人选。
两人联手,必成大业。
*
营地中去开路的人群走后,被吵醒的秦君屹没了午歇的心思。
他起身道:“宛宛,我去周边看看,有事你让人来叫我。”
苏云宛知道她又想避开人群做复健,不禁皱眉道:“欲速则不达,不如跟汤药配合起来,双管齐下。”
“放心,我有分寸。”
“那我陪你一起?”
“不用!”秦君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急声拒绝,随后又软言道,“你就在营地里歇着吧。”
“行,你记住,过犹不及。”苏云宛没强求,交给他一瓶自制的止疼药,“要是疼得狠了,可以吃上一粒。”
秦君屹接过收好,转身之际,被苏云宛拽住胳膊,“其实,只要再过几天,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
她的异能频繁透支,正是休养巩固根基的时候,能不用最好不用。
秦君屹两眼灼灼,蕴藏着浓浓的温柔和爱意:“没事,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算不了什么。倒是你,这几天气血差了不少,该好好调养才是。”
宛宛的精神刚恢复一些,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再次让她耗费心血,损伤身体。
她已经将最大的难题——丧魂钉拔除。
剩余的,交给他就好。
看着一行人消失在眼前,苏云宛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该不会是有自虐倾向吧?
可是据她了解,自虐的人从来不会向他人吐露心声,也总是默默承受着自虐带来的快感。
这两点放在秦君屹身上,完全不符合!
他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什么,更谈不上心理问题。
截止目前为止,她在治疗上的能力已经暴露无遗,然而秦君屹并未因此做出纳为己用的过度反应。
好比将她高高供起来,好比对她监视禁锢......
他非但没做出令她反感厌恶之举,还为了让她休养生息,宁愿靠自己度过痛苦的复健过程。
这个想法刚萌芽,就像见风长似的,很快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正在这时,老夫人又在使唤裴氏端茶倒水。
苏云宛不想呆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便去找了处幽静的山头打坐调息。
时间对苏云宛而言一晃而过,对开路的犯人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待到日落西山,开路的人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营地,苏云宛和秦君屹也相继归来。
岑依依经过一下午的深思熟虑,已经做好选择:左右逢源,见机行事。
对秦家而言,他们早已察觉皇帝的杀心,才会让那么多护卫现身,就近保护。
就算她现在去告发孙六斤,对秦家而言,也没多大价值。只因他们早有防范,不惧一个小小解差。
但要是未来他们处于被暗算的危急关头,自己再设法相救,那恩情可就大了。
同样的,她假意答应孙六斤,要是未来秦家形势严峻,无力回天,那她就假戏真做,另谋出路。
只是她没有意识到,贼船不是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
当她伺候完老夫人用餐,跟孙六斤对上视线时,只做出一个成交的手势,却并没跟他去密林。
岑依依不傻,一个姑娘家,跟外男单独私会,说出去也不好听。
何况孙六斤明显贪图她的美色,她怎么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而孙六斤见她答应合作却不私会,轻嗤一声,大事要紧,等成了,她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山间的营地,篝火随风摇曳、劈啪作响。
秦楚两家的位置上,立起了好些个大小不一的帐篷,这是男儿们下工后搭建所成。
其中的二十平左右的帐篷内,烛火通明。
秦君屹伏趴在地垫上,上半身一丝未着,削瘦的脊背上,寒芒尽去,变成结痂。
苏云宛的手指缓缓游走于痂痕边,惊讶道:“你这体质不错,恢复得这么快。”
在她的想象中,经过一整天高强度的复健训练,伤口大概率会崩裂出血。
“是药物的作用。”秦君屹感受着背上指尖的触感,只觉酥痒难耐。
“什么药这么有效,给我看看。”
秦君屹便叫拾一送药进来。
到手后,苏云宛打开瓶口,只稍作感知,就变了脸色,“你......你这是何苦呢?”
秦君屹翻过身,拉起苏云宛柔软无骨的手,低沉的嗓音充满虔诚和蛊惑:“以后,换我来守护你,好不好?”
苏云宛的心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所有血液冲向脑海,仿佛化成无数烟花一齐绽放。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差点丧失理智,沉溺其中。
然而,她终究不是只知道花前月下的单纯女孩,否则她早已埋骨他乡,哪还能魂归故里?
面对眼前这份炽热的感情,她只道:“现在可以,未来待定。”
换言之,现在的她,愿与他携手作伴。可若以后哪天烦了、厌了、不想了,那么抱歉,好聚好散。
满腔热情的秦君屹只觉一头栽进冰窟窿里,彻骨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