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阳光最为强烈,车厢里又热又闷。
苏云宛擦去秦君屹额头的汗水,提议道:“要不要下车透透气?”
现在身上没了丧魂钉,再不会难以动弹了。
“好。”
秦君屹话音刚落,车厢旁守卫的拾一便叫人去树荫下加铺地垫、软被等。
没多久,秦君屹便移到树荫下,躺在老夫人身边,与祖母说着闲谈。
苏云宛找出药材,准备熬药给秦君屹调理身体,懂医的于蓁蓁见状,迎上来道:“少夫人,让我来吧。”
“好。”苏云宛没推辞。
按于蓁蓁的性子,要她坐享其成,才是受罪。
于是,苏云宛回到秦君屹身边,一边摇着凉扇,一边听几人闲聊。
没了她的异能加持,秦家的饭菜缺了那股特有的美味。
不过秦家众人吃多了各种饭菜,早已不怎么挑了。
而就算他们想挑剔,也没办法。
苏云宛可不是兢兢业业的秦家厨子,也不是任劳任怨操持家务的新媳妇。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早已清楚苏云宛的性子,也肯定了她的身份和地位。
饭后,于蓁蓁很主动地帮忙收拾碗筷。裴氏坐着一动不动,生出让于蓁蓁代替她善后的想法。
老夫人觉得于蓁蓁是客人,与她客气了几句,并扭头斥责裴氏:“还不动手?”
裴氏羞恼得脸色通红,跟影卫们同席的钱荣连忙跑过来,乒乒乓乓一顿收:“让老奴来收拾就好,主子们怎么能干这些粗活呢,都到一旁歇歇脚吧。”
苏云宛:......
罢了,钱荣不同于影卫,本质上还是秦家家奴,就随他去了。
秦家众人下意识地看向苏云宛,见她没有反对,心里暗道:苏云宛出身大家,还是知道主仆尊卑的。
影卫们不等秦君屹发话,自发地加入收拾行列。
秦家多日来的分工秩序就此打破。
密林一角,林氏拉着秦若珊悄悄抱怨:“他们可以不洗碗了,我们却还要做饭,我们也是秦家的主子好不好!”
“娘,他们不会做饭,不然肯定也会把活揽过去。”秦若珊劝解道。
“不会可以学啊!想当初,你我还不是一样不会?”林氏拉起秦若珊的手,满脸心疼,“可怜了我的女儿,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却要操持一大家子的饭菜,看看这手掌,都粗糙成什么样了,以后还怎么嫁得好人家。”
秦若珊紧张地四下望了望,埋怨道:“娘,这种话就别说了,咱们四房能与长房同吃同住,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要是搁在以往,他们的吃穿用度各种方面,都比长房差一大截。
不过就是做饭而已,她们四房的四口人也是要吃的。
人心就是这么容易得寸进尺,要是放在流放之初,林氏可不敢奢望跟长房平起平坐,现在却生出不平之气。
但她也无可奈何,只好叹气道:“没办法,谁让你爹在出身上,就矮了一大截呢。”
在秦家,不,不止是秦家,放眼整个大周天下,所有家庭都看重嫡庶之分。
地位越高,区分就越明显。
秦若珊沉默良久,没怎么回应林氏的怨天尤人,林氏自说自话,也觉无趣,便渐渐止了声。
当天夜里,流放队伍又一次在露宿在野外的半山腰处。
秦楚两家先前的帐篷派上用场,秦家影卫就地取材,加做了一个大帐。
夜深人静,星月暗淡,只有山风在树林中呼啸。
突然,奇怪的嘈杂声自山顶响起,苏云宛突然睁开眼睛,一下就坐起来。
心跳不受抑制地急速跳动,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怎么了?”秦君屹被吵醒,抚了抚她的后背,“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苏云宛摇摇头,凝神展开精神力,去寻找危机的源头。
只见营地附近的山上,深埋土壤里的植物根系渐渐崩裂,岩体出现松弛现象,“不好,地龙翻身!”
苏云宛的话音刚落,秦君屹就变了脸色,帐篷外守夜的影卫更是立即行动起来。
所有影卫和其他秦家人都被叫醒,一听说地龙翻身,顾不得穿外衣,赶紧钻出帐篷查看。
值夜的解差和楚家人看到他们的动静,走了过来。
还未靠近,就见苏云宛撩起帐篷大喊道:“地龙翻身,快去告诉钟大人,带领队伍往回跑!”
楚家人行动果决,一句话也没问,立即跑回自家帐篷,唤醒家眷撤离。
解差却纳闷道:“这好端端的,哪来的地龙翻身?”
“信不信随你。”苏云宛大喊一声:“大家快起来,往来路跑!”
其他犯人被惊得立即站起,却并未发现异常,“谁说地龙翻身的?怎么毫无征兆?”
“就是,这好端端的,开什么玩笑?”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苏云宛没再回一句话,催促秦家人卷起铺盖立即上车出发。
钟威见状,即便心有怀疑,却也下令所有人拔营,火速撤离。
可身乏体倦的犯人满心不愿,拖拖拉拉。
直到四周传来走兽吼叫和奔跑的声音,栖息的鸟儿也展翅往远处飞走。
似乎一瞬间,所有生物都行动起来。
行走的犯人瞠目结舌,吓傻了。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骑在马背上的钟威急喊。
看到被堵在人流后面动弹不得的车辆,他又叫嚷:“快弃车跑,别耽搁!”
此时的苏云宛已经坐上马车,和秦家众人一起,成了第一批撤离队伍,疾驰在来时的山间小路上。
紧跟其后的是楚家,他们的反应速度极快,没像其他车辆那般被犯人堵住去路。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大地随之震动摇晃,疾驰的马儿和毛驴吓得急刹车,不断踢踏四肢稳住身子。
刚才驻地上方,斜坡上的岩石因地震发生剪切位移,一大片山体挟裹着表面的植被,向下方移动,瞬间将营地淹没,并继续向山底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