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金鸳盟的日子,居然没有想象中的水深火热?
只不过是被拘在这一方见天的归一阁里,实在太无聊了些。
于是,李九九从笛飞声命人打包过来的杂物堆里翻出了自己买的木琵琶,随意拨弄了起来。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啧啧,早年听闻李相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是第一等的江湖风流人物,我本不信的。”
“一个人既然能做了剑神,又怎么应该在其他方面也独占鳌头呢?这对其他人也太不公平了。”
“原来是角圣女,”李九九闭着眼睛,但清楚这人会是谁,“在下李九九,跟李相夷恐只是样貌相似而已。”
“是吗?可阿谯听你这琵琶声里,可全是躁烦困顿的意味呢……”角丽谯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敢问李……公子这曲名何为啊?”
“你猜。”
“你!”
角丽谯思及尊上命令,不敢妄动,勉力压下想一把掐死这人的欲望。
“你说,我若是把李相夷归顺金鸳盟尊上座下的消息散播到江湖上去,天下人会怎么看待这位曾经的剑神,大英雄呢?”
李九九手中盘拨不停,依旧陶醉其中,只言道:
“李相夷如何,与我李某人何干?”
“好一个与我何干!”角丽谯整个人变得有些兴奋,“想不到以匡扶正义为己任的剑神李相夷,居然也会“明哲保身”啊哈哈哈哈哈,看来一杯碧茶倒是让你长了不少记性啊,李相夷!”
“原来李相夷是被角圣女下了毒啊?”李九九停了手,状似心有余悸抚摸心口,“碧茶之毒,竟这般厉害?”
“……”
方才还很确定,现在角丽谯到有些动摇了。
李相夷即便受困,也不会是愿意故作胆怯求全之人。
毕竟从来也没传出过李相夷精通琵琶之事,江湖只传闻李相夷琴棋书画,但实际见识到的至多只有李相夷的书画,琴棋这般亲亲近的才艺恐只有寥寥数人可曾领略。
角丽谯虽然不攻音律,但见识颇广,欣赏力自然非同一般。
她能听得出,这般技艺,非苦练不缀十数年不得。
难道……真不是?
李九九笑眯眯地看向这个给李相夷下了碧茶的始作俑者,心里无悲也无喜。
剧情为大,剧情为大,如果不是必须要走剧情完善李莲花人设,打出莲花楼楼主神医李莲花的名头来,他其实对待在金鸳盟,只需要给笛飞声做做饭,也没什么大意见。
左不过接受下来自角大美女的嘲讽和试探。
额,说不准还有暗杀和毒杀。
这一日。
“你可不要辜负阿谯的一片心意啊李门主……”角丽谯说着把那杯疑似碧茶的东西推到了李九九面前,面色中自是不容许拒绝。
李九九觉得他说不,角丽谯可能会直接掐着他的脖子给他灌下去。
“在下不是……”李九九看看角丽谯又看看那杯可怕的饮品,心想,他就不信天道会直接让“李相夷”又死在碧茶上一次。
于是,他恍若认命般,右手端起茶杯但是还心存一丢拖延的作赌,装作要一饮而尽。
“嘭!——”
就在这时,一只暗器飞过精准地击碎了茶杯,一时间茶水四溅,还是有几滴溅到了李九九口中。
被茶水溅到的衣服布料和地砖已然变色。
好强的腐蚀性!
果然是碧茶吗?
“角丽谯!你竟敢违命!”
笛飞声迈步入殿,看了一眼案发现场,便眼神狠厉地俯视着跪下请罪的角丽谯。
“启禀尊上,阿谯不敢……阿谯也是为了尊上着想……”角丽谯极尽卑微讨好道,“若不是,一杯碧茶自然是配得了他一条贱命,若是……那岂不正好?”
“正好……斩草除根!”角丽谯说罢幽幽回望了仿佛惊魂未定的李九九一眼。
“滚!”
笛飞声喝退了所有人。
“这角圣女是笛盟主派来的吧?”李九九平静地说道。
他不认为现在的笛飞声会跟剧情中十年后的笛飞声一模一样。
“是。”
笛飞声承认了。
“笛盟主原本下的应该不是碧茶……或者说,按照笛飞声的做派,压根就不会下毒,”李九九同样认为笛飞声永远是笛飞声,“笛飞声敬重对手,哪怕只是长相相似的陌生人,也不容许对方受辱,又怎会以不入流的手段算计呢?”
笛飞声倒是有些动容。
“哦?是吗?你这般说话,到叫本尊以为,你该是本尊哪个多年的老友了,”笛飞声神色松弛,“咳,就是厨艺过于一般了。”
李九九:你莫以为我眼神不好就看不出来你都吃胖了。
“也没见笛大盟主少吃。”
李九九这个人最喜欢的其实不是烧菜,而是弹琵琶,只是笛飞声此人只认为这些是琐碎无益娱人之事,从先前之举可见一斑。
娱人须先娱己,娱人何尝不是娱己。
还没等到角大美女的贼心不死,就等到了江湖上对李相夷下落的传言。
传言李相夷弃明投暗,一代正道魁首居然甘为笛飞声犬马,为祸武林。
“是角丽谯。”笛飞声皱眉。
“还能有谁,”李九九很无所谓,反正他人现在就在这儿,江湖人想找他的麻烦甚至还得先过金鸳盟这一关,“这不是还有笛大盟主扛在前面嘛!”
当然也有传闻道李相夷是中了剧毒武功尽失,被金鸳盟捉走,忍辱负重实则暗度陈仓?
“这李相夷又与我李九九何干呢?”李九九算了下日子,“不出现的李相夷,也就是死了吧。”
笛飞声却始终觉得李相夷不会死。
这世上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怎么就不能有奇迹,碧茶之毒当然也必定有解。
好说送走了笛飞声,李九九开始筹备起了自己的“毒发”。
其实,按照十年后的剧情,马甲这个东西,迟早是要掉的。
而他李九九需要做的,就是在掉马甲之前尽量为马甲掉而做好铺垫的同时但又不能让马甲提前被掉了。
定时又随意的“毒发”就是这个计划的重要一环。
托天道福气,他所经历的日常性碧茶毒发剧情只有主线剧情里的百分之一不到,且在剧情正式开始前,只会是每月发生日常性碧茶毒发一次,如果他为了更逼真一点可以提高频率自己演假“毒发”。
低了,他可能演不出那个效果,高了,他八成能痛死。
“好冷……好冷……”李九九已经经历过几次碧茶毒发,一次是靠着李相夷还未散的扬州慢压制所以其实并未太过痛苦,其余几次不过日常性的小碧茶,还有几次是自己兢兢业业演出来的,差点没给自己假戏成真演出真毛病来。
小碧茶,也是碧茶。
“果真是千虫啮咬骨髓血肉,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的缩减版。”
李九九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骨头都像是在“牙痛”,皮肤下的血肉总觉得痒痛但又无法通过挠痒缓解,五脏六腑更是像被绞肉机搅拌一样,明明裹在棉被里依旧冷地发颤。
但分寸刚刚在自己要受不了的那一丢。
看似痛苦,实则痛苦,但无伤身体,只是折磨精神。
“只是百分之一就这么刺激吗?主线后期内力越来越少,碧茶越发厉害,那时候咋熬啊……”李九九长叹一声,心中默默吐槽。
“到时候别给我痛死那可就真贻笑大方了!”
“……热……好热……”
李九九刚还觉得冷,此刻却又觉得如在岩浆。
这什么鬼?这碧茶不是只有寒症吗?怎么还有热症?
冰火人吗?
幸好,伴随碧茶发作,李相夷的扬州慢也跟着可以调动了,一成扬州慢压制大碧茶力有不逮,但是一成扬州慢压制小碧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运起手势,气走筋脉,原本暴露在外的黑线渐渐褪去,只是汗流如注的虚弱还证明了碧茶的痕迹。
此后几天,李九九都很虚。
然后,李九九又抱起了他的琵琶,躺在床上随手拨了曲《牵丝戏》,倒是真能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