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波挑了一条鲻鱼，切了一大段带头的，打算煮饭的时候一块儿蒸了，剩下的一半明天做酱油水。另一条抹了一把盐，打算晒鱼鲞。
丁小波先去灶膛淘米、生火、下锅，鲻鱼头装了一个大号的盘子撒上盐，倒点老酒跟米饭一起蒸了。
接下来处理鮟鱇鱼。除了鱼肉，所有的部位都用来做雪菜海鲜杂烩。
这货长得是真的丑，还黏糊糊的不好下手，在海里鱼多且贱的时候，很少有人会搭理它。
倒是日本人对它一直情有独钟，鮟鱇鱼的名字也是来自日语。
因为它浑身是宝，而且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海鲜盲盒。
这条十多斤的鮟鱇鱼，一个肚子估计占去近一半的分量。
丁小波磨了一会儿刀就给它开膛了，挖出来的鱼肚有他两个拳头大，破开来后，里面满是各种小鱼小虾。
其中有几只大一点的活皮虾和斑节对虾，鲜度还算不错，可以抢救，剩下的像小黄鱼、鱿鱼之类的就不行了。
鮟鱇鱼的鱼肚是一宝，丁小波抹上盐搓了搓放一边。
鮟鱇鱼的另一宝是它的鱼肝，一般越大的鱼，鱼肝越肥美，可以赛鹅肝。
这东西营养丰富，热量高，非常适合丁大年这种高强度劳动者和丁小波这种瘦弱的病秧子。
鱼肝洗掉血块后也一起煮雪菜。还有鱼皮。
剩下两块去皮去骨的雪白Q弹鱼肉，丁小波打算裹粉油炸。
切块后先撒盐腌制一会儿，然后加入到用鸡蛋、面粉和盐混合而成的糊状物中备用。
这是款复合型的碳水炸弹，丁芳芳肯定会喜欢，哪有小孩不爱吃油炸食品的？
传统大灶的火力很猛，米饭很快就好了。丁小波把米饭盛出来装进瓦罐里用厚麻布裹起来保暖，然后开始做海鲜杂烩。
葱姜菜油爆香，所有海鲜一起下锅稍微翻炒一会儿，加水和雪菜。煮开后再炖煮十分钟左右后出锅。
丁小波在厨房发现这个世界的酱油并不是前世的那种液体酱油，而是类似于豆瓣酱一般的半液体，便想着如果以后要推广刺身，液体酱油还得找人开发出来。
海鲜杂烩出锅后，丁小波找老娘要了点钱，去村口的小酒铺里打了一壶老酒。
在回来的路上，丁小波顺便去找了其中一个大哥的出海的搭子，跟他说了大哥明日准备歇一天，让他们不用等他了。
今天晚上，丁小波准备开一个家庭会议，商量一下还钱计划，顺便让大哥喝点酒，能喝醉是最好，倒下就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到家后，丁小波就把鮟鱇鱼块给油炸了。
再煮了一碗蛋花汤后，丁小波就去喊人吃饭了。
丁小波去了大哥那屋后发现他并没有躺下，而是在房间里数钱，就推着大哥出去吃饭。
孙氏也把小女儿给拖到了桌子边。小家伙一直噘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丁小波先把一块炸鱼块放到妹妹饭碗里，然后分别给大哥和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举杯跟大哥碰杯后，一饮而尽，大哥也跟着一口闷了。
村里的土酿黄酒，又掺了水，滋味可想而知。
小妹见二哥也拿酒杯跟自己的饭碗碰了一下，就夹起鱼块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小丫头的眼睛就亮了，开始一块接着一块，吭哧吭哧吃起来。
大哥和老娘吃了菜之后，也都非常吃惊，这可是从来没有下过厨的老二做的。
虽然他俩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书里肯定不教这个。
“小波，你这是从哪儿学的？”孙氏忍不住问道。
“娘，这些都是我从书上看的，其实我早就想做给你们吃了。你们要是觉得好吃，我以后多做便是了。”丁小波撒谎不打草稿。
……
“我要吃，二哥每天都做。”丁芳芳吃得满嘴都是油，在那里手舞足蹈。
孙氏只得用筷子教她规矩。
被孙氏敲了脑袋，丁芳芳只得乖乖坐好，在扒拉了一小口米饭后，又开始吃炸鱼块。
“哥，今日出海好像收成不错啊？” 丁小波给丁芳芳夹了几块鱼肝和鱿鱼后开口道。
“嗯，今天逮到了一条珍珠鲛，虽然一顶网基本算是废了，但船东还是分了我3贯钱。”
听到珍珠鲛，丁小波眼睛一亮。他前世做自媒体的时候正好研究过这个。
后世传闻这珍珠鲛是某种鲨鱼，其实并不是。
珍珠鲛其实是我国古代对一些魟鱼的统称，因其背部的外皮有一颗颗好似珍珠的突起，故因此得名。
大概是从唐朝开始，皇室贵族圈里开始流行用魟鱼皮做佩剑剑鞘的装饰，因为珍珠鲛鱼皮的特殊花纹，颇受达官贵人的追捧，这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参考我国唐代地方的渔业志，珍珠鲛在古代弥足珍贵。
明州，也就是现在的宁波，每年地方需要上贡的海产品中，就有2-3副鲛鱼皮，大概率指的就是大型魟鱼的鱼皮。
因为受限于当时捕捞技术，魟鱼这种大型鱼类本就很难捕捉，再加上珍珠鲛并非寻常鲨鱼，难觅踪迹，每年个位数的鲛鱼皮指标依然让地方政府头疼不已。
不过在这个世界，除了真贵的魟鱼皮，就连鲛鲨，也就是鲨鱼皮也颇受贵族阶层追捧。
船东给了3贯钱，看起来挺多，可跟珍珠鲛的价值比起来，基本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大哥自然是知道这鲛鲨的价值，却依旧非常淡定，因为他知道打工的，就得认这打工的命。
“大哥，这可值得好好喝上一杯。”丁小波说着就拿起酒杯跟大哥碰了一个，大哥也非常配合，又给一口闷了。
别人也许不知道，可丁小波再清楚不过了。
别看丁大年人高马大的，但酒量是真不咋的。
也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丁大年几乎不怎么喝酒，因为喝酒容易耽误出海。
今天晚上，丁小波原本就打算把前世客户和领导灌酒的套路全用在大哥上。不过在发动攻势前，趁大哥还清醒，得先把正事儿办了。
“娘，大哥，我要跟你们说个事儿，就是我打算不念书了。”
丁小波这话一出口，丁大年立马放下了筷子，孙氏也一下子就愣住了。
“小波，大哥其他事儿肯定都依你，就唯独这件事事情，哥不同意。
爹虽然不在了，但只要有哥在，你就继续安心读书便是。
咱家欠的钱，你不用担心，哥自会想办法解决。”
平时话不多的大哥，情绪一下子就起来了。不过丁小波早就预料到了。
孙氏见大儿子顶上去了，也就稍稍放宽了心，剥了一只虾放到了小女儿碗里。
这引发了丁芳芳小声的咕哝。她早已经吃撑了，虽然筷子一直在碗里扒拉，但她已经很久没有把米饭扒进嘴里了。
“哥，其实这事儿我已经想了一段时间了，也想明白了，就是还没来得及跟爹说。
你们也知道，这圣贤书我已经读了快9年了，考了三次解试，一次都未曾上榜，不是我笨，也不是我不够勤奋，而是这李夫子不行。”
大哥又喝了一大口，丁小波马上又给满上了。
“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该像个妇人一样，在背后嚼自己先生的舌头，但我却不能拿自己的前途不当回事儿。”
丁大年见二弟说得郑重其事，便打算再听听，也就没有出言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