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心,就这么乖顺地趴伏在他的颈窝,乖巧得让人觉得心疼。
浊安强忍着眼中翻涌而出的酸涩感,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脊背:“我会永远保护你,让你免受世俗恶意的中伤。”
这一次的少年还没经历到源自于世俗中那些无缘由的恶意,他呆呆地看着眼眶泛红的浊安,问他:“你在难过吗?”
他似乎是担心浊安对于他的话不明白,又伸手指了指他泪湿的眼尾,“我看到你在哭。”
浊安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对他笑着:“我没有在难过。”
“我只是看到了这个世界给予我最珍贵的宝物,太过高兴了……”
少年歪着脑袋看他,似乎是在思考他说的宝物是什么。
浊安握着他的手指,放轻了语调,温声哄着他:“愿意跟我走吗?”
他看着男人伸过来的那只手,踌躇不决地伸出自己那只脏污不堪的手,缓缓与男人的手交握。
冷白的月光下,他伸出肮脏的手与神明交握,如同阴沟中肮脏的蛆虫一般,希冀着能将他杀死的阳光。
“你可以给我起个名字吗?”他小心翼翼地攥紧浊安的手,纯澈的黑眸如同新生的稚子一般:“你给我起名字,我就跟你一起走。”
喉间被堵得发涩,浊安轻轻地揉着黏在一起的棕发,再次说出了那个在他心里绕了无数次的名字。
“清宁怎么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这个浑浊的世界里,你是唯一清澈纯宁的存在。”
他听着这个名字,心像是被某种柔软的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他笑着应下。
周围人的目光是怎样的,浊安已经不想再去考虑了,他小心地将少年搂在怀中,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离开这里。
人群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浊安的疯言疯语。
“这人怎么长着这样的一副样子,却是个脑子不正常的?!”
“能干出到垃圾堆里翻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也就只能靠着一张脸去骗骗小姑娘!”
“你们瞅瞅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垃圾玩意儿,就那样的一个脏东西,还当成个宝贝疙瘩呢!”
“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个死尸有意思吗?!”
……
他虽然知道清宁的伤口会自行愈合,但他顾及到少年会疼,脚上一刻也没停,抱着清宁朝着他在人界的住宅前去。
正因为他一心扑在清宁的身上,便没能注意到他怀中的少年,在听着人群中的流言诽谤时,悄悄地从他怀中探出了头。
纯澈的黑眸转为浑浊的暗色。
他盯着那群肆无忌惮对他的神明造谣的人,唇边缓缓勾出一抹极为渗人的邪笑。
“造谣者,恶意中伤他人者,理应吞一千根针,时时刻刻都承受着刀片割喉的痛感……”
他用唇语无声地说着,目光幽幽地在那群人中转了一圈。
就在无声诅咒下达的那一瞬间,原先鄙夷着浊安的那群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上了自己的喉咙,大张着嘴巴,却连最基本的哀嚎声都发不出来。
清宁瞥了一眼他们的惨状,觉得有些无聊,眨了眨眼重新恢复了那副纯澈懵懂的样子,在浊安的怀中继续窝着。
尽心尽力地将自己重新伪装成一个懵懂无知的新生稚子……
这个世界真糟糕!
但我会为了神明大人,留下这个世界的……
——
浊安将他放在浴室边上的小马扎上,蹲下身哄着他:“阿宁在这里待一会,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清宁乖乖地点头,老老实实地坐在小马扎上面。
浊安见他这副乖巧的样子,轻轻地揉了揉他脏兮兮的头发,哄孩子一样说:“阿宁真乖!”
他哄完清宁后,便到浴室内给浴缸里换上适宜的温水,又将花洒内的水温调到正好,再把洗漱用品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头蹲身柔声问清宁:“需要我帮你洗澡吗?”
清宁愣了一瞬,试探性地靠近着浊安,轻轻地攥着他的手指,问他:“神明大人,真的可以帮我吗?”
“您不会嫌我脏吗?”
“阿宁不脏。”他喉间干涩得厉害,声音放得更为柔和:“阿宁是这个世界最纯澈,最干净的存在。”
“神明大人,您是第一个这样形容我的人。”他笑着,微微眯起的眸子里带着细碎的微光:“我很开心!”
浊安心疼地看着他,抱着他到了浴缸中,一点点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污浊。
褴褛的衣服被温水一冲,如同碎布条一样漂在水面上,根本遮不住纤瘦的身体。
他身上带着不少被垃圾压到,磕碰到的淤青,一道接一道的刻印在他身上,时不时地还有细微的血丝被温水冲出来。
浊安的眼眶又一次泛着红,酸涩感充盈着眼球,他长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调整好情绪,没在清宁面前流泪。
“神明大人,您这一次是在为我身上的那些难过吗?”清宁凑到他面前,举着已经快恢复好的胳膊给他看:“您不需要难过的,这些伤口很快就会恢复的。”
“等我的身体变好了,我就将自己作为祭品进献给您,任您索取,绝不反抗。”
“阿宁,我想你可能还没明白。”浊安轻叹了一口气,手上蘸着洗发水,一点点地为他清洗着打结的头发:“我对你的好,只源于我对你的爱意,并没有其余的目的。”
清宁笑着,亲昵地用脸去蹭着他还沾着泡沫的手:“其实不管神明大人对我有没有旁的目的,在您将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属于您的了。”
【世界恶念拟态爱意值+10,目前爱意值为:10。】
脑中骤然传来的电子提示音被浊安忽视了个彻底,他垂眸捧着温水,一点一点地为清宁冲洗着头发上的泡沫。
原本清澈的温水在清宁这个澡洗过后,早就变得浑浊不堪。
如同糟糕的世界,稍微染上一丝恶念便会浑浊的一发不可收拾。
浊安怕他着凉,将屋内的空调开了热风,又特意拿了个厚实的浴巾将他裹紧,用毛巾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发。
少年柔软的棕发安顺地垂在他的指缝间,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乖巧温顺。
浊安仅仅是这么看着,便觉得心头软的一塌糊涂。
他拿了个吹风机,为他吹着半干的头发,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自己手腕处那条善恶链上。
原本呈现着持平趋势的黑白链,在这一刻几近全黑,只余下一丝微弱到不值一提的白色可怜巴巴地残留在边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