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尧探着晏清宁的脉搏,越是探着眉头便越是蹙紧。
他摸着胡须盯着晏清宁:“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晏清宁眸光闪了闪:“没有!”
姜尧看出了他在说谎,却没在第一时间揭穿他,转头看向沈浊安:“国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浊安一向最关心晏清宁的身体状况,见他这么严肃,连连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他们一前一后地离了房间,晏清宁闲不下来,摸了摸袖子里顺走的那份情报,想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又好奇沈浊安和姜尧究竟在讨论什么。
考虑了一会后,他将那份顺来的情报重新塞到袖子里,蹑手蹑脚地朝着沈浊安和姜尧交谈的地方靠近,在墙边猫着腰偷听。
“国师大人,我不清楚那位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我能很清楚地告知您,那位的命不长了。”姜尧一脸严肃地对沈浊安说。
“怎么会?”沈浊安拧眉:“他不过是染了次疫病,如今痊愈后,怎么可能会活不长?”
“那位体内长期堆积着沉疴於毒,这还不算是最棘手的。”姜尧接着说:“更为棘手的是他体内被种下蛊虫,凭我的医术只能判断那蛊虫是情蛊中的子蛊。”
“子蛊?!”沈浊安失了往日的从容,连声调都不自觉地高了些:“怎么可能是子蛊?!”
姜尧看着他这副失态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了个可怕的猜测:“那位体内的情蛊子蛊,是国师大人亲手种下去的吗?”
沈浊安没有说话,权当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国师大人既然亲手为那位种下了情蛊,又何必麻烦我为那位看病?!”姜尧的语气变得有些尖锐:“那位的命长不了,在你亲手为他种下情蛊中的子蛊时,就应该清楚的很!”
“他身体里的不应该是子蛊……”沈浊安垂眸看着自己手腕处的血管,有些慌乱地辩解着:“明明因为情蛊相贴时产生不适感的是我,明明受到情蛊作用效力的人是我,他……怎么可能中的是子蛊?!”
“国师大人别忘了,有一种秘术可以将子蛊和母蛊之间的效益转换,但这都是有代价的。
中母蛊者对中子蛊者一旦产生感情,便是中子蛊者的生命倒计时,蛊虫会咬断他的血管,蚕食着他的内里,让他成为一具空壳。”
姜尧冷漠地阐述着情蛊未来会造成的情况,看向沈浊安的目光里也没了一开始的客气。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沈浊安哀求着:“只要你能救他,什么报酬我都愿意付。”
“国师大人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一点,你对他的爱意,才是让他奔赴死亡的真凶。”
沈浊安的双手顿时泄了力,低垂着脑袋,声音低哑:“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克制住自己的爱意,他就可以多活些时日……是吗?”
“是。”姜尧点了点头,转身不愿再去理会沈浊安:“你的爱意,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负担。”
姜尧走的决绝,徒留下沈浊安一个人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泪水流到了下巴……
晏清宁在墙边猫着腰,本来还在听着他们说些什么蛊虫之类的事情,骤然听到低哑的啜泣音,悄悄地从墙角探出了个小脑袋。
在发现留在原地哭出声音的人是沈浊安后,立时慌了神,也不再去考虑隐藏自己了,主动往沈浊安面前凑。
他手里捏着帕子,一点点地为沈浊安擦拭着眼泪:“神明大人,别哭,阿宁心疼……”
又是这个称呼……
沈浊安强压下心头翻涌着酸涩感,张嘴想要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却又担心触及到晏清宁那些痛苦的回忆。
“阿宁……”
他这么唤着,却不敢主动靠近晏清宁。
晏清宁主动扑进他的怀中,撒娇一般地说着:“神明大人,您在因为什么事情而不高兴吗?”
“如果不高兴的话就亲亲阿宁,把坏情绪传给阿宁就好了。”
沈浊安按着他的唇角,埋首在他的颈窝:“我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让我的阿宁受苦……
晏清宁伸手揽上了他的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浅眸染了墨色,变得同沈浊安一样。
里面充斥着满满的恶意……
一个小世界里的赝品,怎么配和神明大人相提并论呢?!
——
当晚,晏清宁靠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自己从沈浊安那里顺来的皇城情报。
“兵部侍郎吕犽被其胞弟吕阴取代,借赈灾钱粮招兵买马,趁国师大人同陛下赶往疫病灾区时发兵攻打皇城,顾丞相拼死抵抗被重伤,已被吕阴挑断四肢筋脉,收押在地牢中。
陈威将军得令正在赶往救援顾丞相的路,据悉,吕犽已对顾丞相动用私刑,逼问他玉玺和陛下的下落。”
皇城中呈递过来的情报糟透了,也怨不得沈浊安不乐意让他看到。
如果让他看到了,他这样冲动的性子,确实会不计一切代价赶回皇城救援顾羡安。
这就中了吕阴设下的圈套了……
晏清宁指节一下接一下地扣在桌子上,浅色的眸中冷意骇人的紧。
他必须得想个法子尽快赶回皇城,否则凭借着吕阴那种人阴暗的性子,肯定会往死里折磨顾羡安的。
与此同时,一盆冷水重重地从顾羡安头顶浇下来,逼得他不得不睁开双眼。
入眼的便是“吕犽”那张脸,惹得顾羡安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吕犽”可不管他的态度如何,抓着他的头发逼他仰头:“顾丞相,我再问你一遍,可知道陛下的去处?”
头皮被撕扯着的疼意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不自觉地流着泪,与浇在脸上的冷水混杂在一起。
他本应该在这时服软的,可他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也敢追问陛下的去向?”
“吕犽”听着他满是嘲意的话语倒也不恼,反而松开了抓着他的头发的手,转身去拿着火钳拨弄着火炉中烧得发红的炭块。
“顾丞相果然很有骨气,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有骨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