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浊安出去上街冷静了下来后,又生了几分坏心思,他看着布庄托盘上摆着的金丝银线织成的旗袍,扔出一袋大洋给店家。
“这件衣服,本帅要了。”
那店家一看秦浊安顿时慌了神,连忙点头哈腰:“秦大帅好,今个儿是想让小店为您做新衣吗?”
“本帅说了,要这件衣服。”他皱着眉压住托盘上的那身衣服,面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那小贩被吓得面色苍白,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支支吾吾地说:“这……这……这件衣服是蒋大帅……蒋大帅的姨太定下的,小的……小的也不敢擅自将它卖给您。”
“本帅遣人保护你,姓蒋的要是问你,你就说是本帅要走了这件衣服。”秦浊安的眉头稍稍舒展了几分,让小贩将衣服打包好递给他。
那小贩打包的时候,多嘴问了他一句:“敢问秦大帅,家中可是多了什么女眷?这衣服的款式要是不合身,可以拿回来让小的再改改。”
“这样也成。”秦浊安接过小贩递来的衣服,道了声谢,补充了一句:“本帅府中没有什么女眷,不过是多了个解闷的。”
那小贩的脑袋一时没转过来弯,等转过来的时候,秦浊安早就走远了。
他看着秦浊安的背影,感叹道:“到底是大帅,连一只解闷的鸟都得用金丝银线做的旗袍搭窝。”
——
“叩叩——”
门外传来的响动惊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晏清宁,他回了神,道:“请进。”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端着一个托盘缓步走进来,躬身对晏清宁行了一礼,“秦大帅特意上街为您寻了件衣服,还请您换上。”
“有劳了。”晏清宁看不清托盘中的衣服是什么样式的,礼貌地询问:“请问是什么样式的衣服?”
那管家显然是被秦浊安事先吩咐过的,知道晏清宁的眼睛状况,他看了眼托盘中明显女性化的衣服,有些犹豫地开口:“是……是旗袍。”
晏清宁面上清隽的淡笑顿时僵住了,笑意也淡了不少,声音带着客套的疏离:“请您送还给他。”
管家面露难色,“秦大帅吩咐过的,务必要让您换上这身衣服,如果您不换的话,他会亲自过来上手帮您换上的。”
“所以,为了您本身,您还是换上吧。”
“我知道了。”晏清宁强压着心头的愠怒,良好的教养使他无法对无关的无辜者发脾气,只能客套地回道:“请您先回去吧,我会换好衣服的。”
“您……不需要我帮忙吗?”管家显然是考虑到晏清宁眼睛的问题,出声问了一句。
“您无需担心,我会自己换好的。”晏清宁知晓他的顾虑,礼貌地笑了笑:“您回去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管家有些担心,却因为听命于秦浊安的缘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教养良好的大少爷被军阀的势力肆意折辱。
他离开的时候,特意将门关得严实,生怕有人撞见了这位眼睛不好的大少爷换衣。
待确定人彻底走后,晏清宁开始问意识空间里的小白:【这任务目标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癖好?哪有喜欢看男人穿女装的?】
【额……那个……】小白支吾了半天,一时间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为任务目标开脱,模模糊糊地说:【可……可能吧……任务目标他或许只是喜欢小裙子……】
【没事,他喜欢的话,以后可以让他多穿穿。】晏清宁笑得深沉,完全不掩盖自己满腔的不忿。
任务目标,你已经好几次踩中宿主大大的雷区了,自求多福吧!
小白默默地在心里为秦浊安祈祷,并决定今后要夹着尾巴做统。
晏清宁掀开薄被起身,苍白到突出青筋的手挑起了托盘中的旗袍,他打量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去穿。
良久,他将旗袍放回托盘,伸手去解自己胸口处的盘扣。
他素来喜净,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的话,他绝不会让自己穿着这身沾着污秽的月白长衫这么久。
只是……算了……
晏清宁脱掉了身上的长衫,换上了那身开叉到腿根的旗袍。虽是羞恼于这旗袍的样式,面上却带着骨子里透出来的儒雅与温和。
——
秦浊安在正厅等了他许久也不见他出来,本就少得可怜的耐心终于被耗尽,风风火火地朝着晏清宁所待的屋子里,没打一声招呼便将房门踹开。
屋子里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闯进来,拉着腰间拉链的手都在这时顿住了。
纤细又瓷白的腰身突兀地闯进秦浊安的视线中,让他全身的血液莫名其妙地往上涌。
小白:【任务目标爱意值+10,目前爱意值为:10。】
色胚……
晏清宁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表面上却摆着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无意间的动作让腰侧的春光流露得更过分一些。
“你……你怎么……”
“闭嘴!本帅来帮你。”秦浊安上前一步将他困在怀里,按着他的腰,动作笨拙地将他腰上的拉链拽了上去。
晏清宁面带薄红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已然僵在秦浊安的怀中,不敢动弹一下。
“大少爷,你怎么扭捏得跟个女人一样?”秦浊安的嘴一向狠毒,即使他也被晏清宁这副模样所惊艳,但就是说不出什么服软的话。
“是你让人送来的衣服。”晏清宁别过脸不去看他,沉着声回他。
秦浊安从他的语气中罕见地听出了几分怒意。
他觉得有些新奇,上手捏了捏晏清宁的脸,挑眉道:“大少爷,你不是宣扬着‘人人平等’吗?怎么让你穿个女装就气成这个样子?”
“怎么?瞧不上眼?”
“并非如此。”晏清宁面上因为愠怒而染上的薄红还未消散,他尽量稳住声音对秦浊安说:“人人平等中也包含着男女平等,男女在人格上是平等的存在,他们在社会上也应该是平等的地位。
女装并不是折辱一个男子的方式,男装亦不是侮辱一个女子的手段。衣装是被人为地区分性别,但它并不代表其他,人应该有自主选择着装的权利,而不是因为一件衣装被旁人指指点点,甚至是唾骂。
我愤怒的并非是女装,而是强行将女装加诸于我身的你。”
秦浊安没了声,粗砺的手指摩挲着晏清宁的眼尾,声音冷得扎人:“大少爷,这只是你的理想,一个不切实际,不可能实现的理想!”
被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少爷根本体会不到来自于世界的残酷,他对这个世界过于温和了,甚至于那些所谓的理想都过于天真也过于可笑了。
而像他这样的人,若是生在一个安稳的世道,必然会有所成就。
只是可惜,他生于一个混乱到人性都被扭曲的时代……
在这样的时代里,他这样纯澈的人,必然会招致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