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婷很想拒绝。
陆红月已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拉住了周曼婷的手。
眨着黑亮的大眼睛，小声小气的说道：“嫂子，咱们走吧。”
看着陆红月这张小脸，周曼婷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她伸手抱住了陆红月，柔声一笑。
“好，咱们走。”
陆宇宁也拉住了陆宇深，小脸严肃的问道：“大哥，你没喝多吧？”
“没有，回家吧。”
陆宇深牵住了弟弟的手，跟在周曼婷的背后出了饭店。
一路上听着周曼婷和陆红月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偶尔还会笑出来，不由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两人恩爱的时候。
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陆宇深脚下踉跄了一下，陆宇宁赶紧扶住了他。
“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
陆宇深抓住了一边的电线杆子，稳住了身体。
周曼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却一直忍着没有回头。
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二十几分，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陆宇宁拿着钥匙去开大门，周曼婷抱着陆红月先走了进去。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俩的作业都写完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写完了。”
周曼婷温柔的摸了摸陆红月的头。
“那就早早睡觉吧。”
“嗯，嫂子和大哥也早点休息。”
陆红月仰着小脸露出了一丝笑容。
周曼婷忽然想到第一次看陆红月的时候，孩子笑得一脸讨好，和如今阳光灿烂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再回想这将近两年的相处，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从心底蔓延开来。
陆红月已笑眯眯的挥起了小手。
“嫂子再见。”
“再见。”
周曼婷看着陆红月进了屋，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进屋，陆宇深就抱着一卷席子，从外边走了进来。
“我在地上睡。”
他打开了席子放在床边，然后从床上抱下了自己的枕头和被。
周曼婷咬住了嘴唇，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说道：“地上太凉了，你来床上吧，反正床也够大。”
“不用。”
陆宇深将被子铺好，一半躺在身下，一半盖在了身上，裹好之后闭着眼睛说道：“关灯睡觉吧。”
周曼婷应了一声，伸手关了灯，和衣躺在了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地上，陆宇深也是辗转反侧，注定了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来回翻滚，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周曼婷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睁开眼，太阳已经老高了。
陆宇深就坐在床对面的板凳上，手里攥着户口本。
看到周曼婷睁眼，他淡淡地说道：“已经十一点半了，民政局应该下班了，咱们下午去吧。”
周曼婷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行。”
陆宇深将户口本放在了桌子上，站起身道：“我给你熬了粥，对付吃点吧。”
“谢谢。”
周曼婷穿上了鞋，陆宇深已把粥端了进来。
周曼婷接过了粥，放在嘴边喝了几口，却又是一阵反胃，不由干呕了一声。
陆宇深立即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我胃口一直都不怎么好。”
周曼婷只喝了几口，就把碗放下了。
“有什么想吃的吗？”
陆宇深问完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咱们离婚了，也是朋友，你有什么事，我一样可以帮你。”
周曼婷勾了一下嘴角，强扯出了一丝笑。
“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
陆宇深淡淡的笑了笑，笑容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
“不用客气，你歇一会儿吧，等到一点，咱俩就去民政局。”
“嗯。”
周曼婷没睡好觉，确实有些头晕无力，就躺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小觉，再睁眼已经一点半了。
陆宇深在扫院子，他本来就不是个愿意闲着的人，这种时候闲下来心里会更加的难受，还不如干些活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听到门响，陆宇深回过了头。
“睡醒了？”
周曼婷点了点头，将户口本递给了陆宇深。
“咱们走吧。”
陆宇深沉默的接过了户口本，和周曼婷一起走向了民政局。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民政局的门口，材同时站住了脚。
“你先进吧。”陆宇深道。
这个时候还争个先后，又有什么用呢？
周曼婷苦笑了一声，当先走了进去。
这个年代离婚的特别少，民政局基本等同摆设，除了两个窗口服务人员，一个人都没有。
看到周曼婷和陆宇深进来，其中一个女同志立即笑眯眯的问道：“是来办登记的吗？”
周曼婷摇了摇头。“我们要离婚。”
另外一个女同志立即站了起来。
“这可不兴啊，俩人到一起多不容易啊，哪能说离就离呢。”
“就是，你们小两口有什么过不去的，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说开了不就没事了吗？”
“对呀，舌头还没有碰不着牙的时候呢，何况是人呢，可不能因为吵两句嘴，就这么冲动。”
两个同志你一句我一句的劝来劝去，陆宇深有些烦躁，冷淡的说道：“不用劝了，直接给我们办手续就行了。”
“小同志，你们真的不需要再想想了？”
两位大姐还不死心。
周曼婷笑了笑。
“多谢了，我们没有什么矛盾，就是不想过日子，麻烦两位大姐给我们办手续吧！”
陆宇深已把户口本递了上去。
两人见他们俩怎么说都不听，也只能无奈的给他俩开了离婚证。
周曼婷拿着绿本本，面色平静的走出了民政局，在门口顿了一会儿，便快步朝饭店走去。
一路上她都不敢回头，更不敢去看陆宇深。
即便她早就把离婚的过程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此时真正面对，仍然觉得心如针刺。
那刺痛仿佛明白他的心情，身上的感觉越来越厉害，疼得周曼婷双手发麻，她一路狂奔，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饭店，一进包房就瘫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