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以为妈妈死了之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办完了丧事,他就回去工作单位上班了。
临走之前,他看着空荡荡的家,关上了家里的大门,这里,只有过年的时候他才会回来了。
从此家里便是空荡荡的。
两兄妹感情虽不说很差,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妹妹要回来,他是随时欢迎的,她手上也有家里的钥匙。
锦萱是今年才到厂里上班的,孩子今年上一年级了,早中晚都要接送。
孩子奶奶是上个月去世的,这几天孩子睡觉,总是做梦,说是梦到奶奶了,奶奶要带自己走,她不肯,奶奶便掐她,身上一块黑一块紫的。
听家里的老人说在孩子的枕头下放一把小刀,放几颗蒜头,便可吓跑鬼魂,她便照做了。
但是却没有用,第二天醒来孩子身上又多了很多掐痕。
到了晚上,孩子便发起了高烧,烧的迷迷糊糊,嘴里一直说着胡话,“奶奶,我不要跟奶奶走,我不要......妈妈,快救我,救我。”
“昨天晚上敏姐拿了那个平安符给我,她倒是不敢靠近妞妞了,我害怕她一直逗留在人间,那平安符万一不小心掉到哪里去,或者是怎么样,妞妞便会被她带走了。”
现在就连上厕所,也要自己陪着打开灯才敢去,以往她都是自己开着灯就去的。
少女听的一阵心烦,这种鬼,倒是不难对付,只怕家属会心软。
“她肯定不肯离去的,我强行让她离开,你们有意见嘛?”
锦萱想也没想,她都成鬼了,还吓唬自己女儿,管她那么多呢。
“那你把地址给我,晚上我过去一趟。”少女缓缓说道。
“是我家婆的地址,还是我现在住的地方?”锦萱不太明白这些事情的规矩。
“你现在住的地方就可以了,没必要去那么远。”
锦萱回过神来,写了一个地址给她。
“家里有香有纸钱吧?”
“有的。”虽然她嫁出去了,不能在娘家烧香拜佛,孩子的外婆一直都有烧香的,这些东西是每家必备的,倒不会没有,不过为了防止用完了,等会还是买些回去放着好。
“那你回去吧,晚上有人和我过去的,你在家等我就可以了。”
晚上,十一点,象山村,有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近,出现在灯光下面。
黑夜,一片宁静。
......
阿芬的三层小洋房屋檐下,还开着路灯,不远处是一个独立的小厨房,厨房和洋房之间还隔了一条公路。
厨房旁边是一棵龙眼树。
黑暗之中,有一阵阵声音传来,如果你不仔细听,或许以为是风吹叶动的声响。
毕竟鬼也没有影子。
“她是不是来了?”孩子已经睡着了,锦萱还在等他们到来。
“你在门槛那里放一层糯米,就知道她进来没有。”
“她真的进来了。”事先小煌准备了一个替身放在房间里,阿燕想也没想还是来到这个房间。
“没想到,你们还有两把刷子,想吓唬我,倒也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阴阳有别,你如今已经是死去的人,就不该留恋人间,是你自己离开,还是我们开鬼门送你离开?”
“休想!”阿燕开始发怒。
小煌连表情也懒得给了,直接祭出手镯,“鬼差大哥,麻烦带她走吧。”
这一刻,她竟然浑身气势暴涨,“你竟然身上还背负着人命,那就饶你不得。”
鬼差直接抛出锁魂链,一个闪现,便消失在了半空中,四周恢复了宁静。
“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只见锦萱的妈妈阿芬走了过来,递给小煌一个红包。
少女下意识地鞠躬,表示感谢。
“夜很黑了,路上要注意安全。”
小煌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她有护花使者在呢。
“无需担心,有人送我过来的。他人就在旁边,只不过刚才你们可能没有留意罢了。”
两母女吓了一跳,难不成鬼还能开车啊?
“阿肆,我们走吧。”少女拿了红包,留下两张平安符给她,腾腾腾的下楼去了。
阿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门口处,少女像是自带光芒一样,照亮整条楼道。
锦萱和阿芬探头看下来,原来车上还有一个男孩子,刚才确实没有注意到,差点以为鬼也可以开车呢。
“今晚地事情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出去乱说,知道吗?”阿芬交代锦萱。
锦萱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如果别人遇到这种事情,她推荐小煌给他们就是了,至于今晚地事情,她倒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女儿来多嘴。
......
阿肆帮小煌换被套,前两天他们买了一张被套,这两天一直都没时间换。
小煌已经洗好了澡,两个人躺在床上,“小煌,你说你爸妈弟弟都喜欢什么,我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候他们过来,我是不是要回自己家里住。”
那样我就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陪着你睡觉了。
小煌抿着嘴笑,“那我也不敢留你啊。至于喜欢什么东西,就买点家里的特产给他们嘛,城里什么都有,但是比不上自己家种的。”
小煌一边说一边算手指:“电视里演的不都有吗?土鸡蛋,土鸡,玉米,番薯。”
阿肆突然提高了声音,“我们就送这些啊?不是应该送一点贵重的东西吗?”
“有什么比心意还能再贵呢,再说了,你买酒啊烟啊那些他们又用不上,要么就包一个大红包,几千块钱的。至于我弟弟嘛,给个一两百块就行了。”
阿肆张力张嘴,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了,这件事,还是要回去和妈妈商量才好。
他们两个都还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问老人家,准没错。
这一刻,他开始佩服自己真是聪明机智。
静默之中,他忽然又开口问:“小煌,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我都没有听你说过你的过去呢。”
“你想听什么?”小煌转过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也很亮,很有神,仿佛眼睛里装的都是自己。
“你想讲什么就讲什么,我想听听你的过去,虽然我没办法参与。”
要是再有一些酒就好了,他还想喝两口,冰凉冰凉的。
“我啊,听说我小的时候很乖的,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从来不怎么哭喊,好带的很。但是我爸妈生我的时候欠了爷爷一个人情,具体是什么样的他们没说,我还没满六个月,爷爷就带着我回来这里了。”
她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小的时候感冒发烧也好,爷爷随便找一点草药,熬点水,给自己喝了就没事了。
从来不用看医生。
“那你爷爷那么厉害,认识那么多草药,你也认识吗?”
少女摇摇头,“我虽然继承了爷爷别的本事,但是唯独认草药,还有方向感这些事情,我天生缺根筋,对于这些我是一窍不通的。”
“我小时候可是调皮的很,到池塘里抓鱼,到河边游泳,还跟爷爷在大冬天挖红薯,不过那红薯是爷爷自己种的,也不用偷,烤玉米烤红薯我可是吃的不少。”
她的语气里满是对爷爷的怀念。
“你恨你的爸妈吗?为什么不回他们身边去。”他伸手撩了撩小煌的头发,温柔的别在耳朵后面,她的耳朵好软。
阿肆温柔的揉搓着她的耳朵,眼睛里只有她的存在。
“我当然不恨他们,他们时刻都想着我呢,只不过人各有命,再说了,我过得挺幸福的,爷爷对我很好,上次我回去不是住了一段时间吗,也过得挺好的,只是我终究是跟着爷爷长大的,我想守护在有爷爷的地方。”
小煌抬头看着天花板,又转过头看着阿肆,“你呢?”
阿肆叹了口气,“我的童年没有你的那么丰富多彩,老爸从小就要我抄经文,他整天都呆在寺庙里,家里什么事情也不管。”
小时候爸妈总是吵架,孩子发烧了他们吵架,家里没米没盐了也要吵。
虽然他们家世代都是在寺庙里营生的,但是干这个,钱真的不多。
就连勉强维持生计都困难,爸爸虽然可以吃住都在寺庙,但是老婆孩子却是不能的。
他们家,完全是靠妈妈一个人撑起来的。
“那你恨你爸爸吗?”小煌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阿肆摇摇头,“我不恨他,他虽然不是合格的丈夫,但是对于大多数的父亲来说,他已经出色的要多了,从小到大,他都是管着我的,并没有逃避责任。”
只是他的使命使然,注定无法给他更多。
“都过去了,未来会更好的。”他的心里头暖暖的,想到这些年来的经历,或许正是因为有过去,才会有现在的他。
感恩一切。
小煌滚了一圈,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阿肆,有你真好。”
阿肆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回抱着小煌,他的身体很暖,像个火炉一样。
“哈哈,怪不得那些人都说晚上没有男人睡不着,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小煌为自己的发现而开心。
“是为什么?”他松开小煌,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体太暖了,你摸摸我的手,是不是很冰,还有我的脚。”
阿肆伸出手去摸,“哇塞,你的手脚好冰冷啊。”
小煌忍不住馋了,“怪不得那些人说暖被窝暖被窝,原来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小鲜肉,原来有这个好处。
阿肆被她逗笑了。
“好了,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起来干活呢。”
他给小煌掖了下被子,顺便把灯也关上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黑暗的夜色中,慢慢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