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慧欣看向来人,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眼前的小狗却正是日夜陪伴自己的小乌。
自从三年前自己出嫁后,再也没有见过小乌了。
“进来喝口水先吧。”来者皆是客,尽管素未谋面,但她的身上,有着一种莫名让人信任让人心安的感觉。
小煌放任小乌和小男孩亲热,进了屋子坐了下来。
院子很大,楼房也不错,一楼还有一间杂物间,堆放着锄头,犁田机,农药喷管,镰刀等等,再看门口晒的稻谷,看样子是个农业大户。
小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骑车这么久,她还真的有点渴了。
“噜噜”唤来小狗,倒了一杯凉水,小狗一口一口的舔着。
“你是?来找我吗?我并不认识你。”谢慧欣一脸疑惑,倒不算拘谨。
“嗯,我受你的母亲所托,前来。”少女的嘴角边有一颗痣,很少有人有这个标志,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她的睫毛好长,一双眼睛似乎能够洞察人心。
小煌顿了顿,“你的葡萄好漂亮,到时候我想吃葡萄,你可以给我送来吗?”
又平添了几分天真无邪。
“你真是嘴馋。”慧欣捂着嘴巴笑。
“你好意思吗?跟我外孙抢水果来吃。”思娘在手镯里面不满的嚷嚷。
“说起来,我的母亲在哪里呢,她还好吗?”
她对妈妈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外出打工的那一刻,已经三年了,她都没有她的任何信息,甚至连自己怀孕了,坐月子了,都没有来看过自己一眼。
自己做了母亲才更加懂得母亲的不容易,她多想再见见她,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我接下来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小煌担心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谢慧欣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谢慧欣倒吸一口气,开始变得语无伦次,“怎么可能,明明我看着她出门的,她说过,赚了钱就会回来看我,带我去外面看看,不至于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小地方。”
她明明说过的,怎么可以食言。
她扶着凳子蹲在地上哽咽,双手掩着脸蛋,显得那么的孤苦无助。
“妈妈,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你这个坏人,你走,把我妈妈惹哭了。”
小男孩一边拉着妈妈,一边伸手想要去赶眼前的姐姐走。
“小炬,不关姐姐的事情,是妈妈自己忍不住。”谢慧欣站了起来,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少女并不着急,像是认可慧欣的说法,超小男孩点点头。
“我母亲,她是怎么去世的?”
谢慧欣搂着儿子小炬在椅子上坐着,现在儿子就是她的主心骨。
小煌摇摇头,“你今晚有空吗,跟我走一趟,到你妈妈的家看看。”
现在思娘还是一魂一魄,慧欣就算作为直属亲属,也是看不到的,暂且等今晚看看是否能够找回剩下的魂魄,再说。
“那你在我们家吃午饭吧,顺便休息一会,等会我家婆就该放工回来了,晚上让她帮我看着小炬,我骑车跟你过去。”
小煌躺在躺椅上,看着头顶上的葡萄,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种两株来凉快一下,多了她也不要,懒得打理,就种两株,自己也够吃了。
她的本性亲近木,对于植物动物都有种莫名的喜欢。
“哎,小煌,怎么不见她老公,家里只有她和她儿子,你帮我问问嘛。”
思娘摸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她现在看见不到自己的女儿,无法搭上话,看着外孙又无法搂在怀里,心里不由的着急。
小煌看了下正在洗菜做饭的谢慧欣,她的脸色红润,身材丰满,再看她的孩子,穿着并不算邋遢,偶尔有些脏是正常的,小孩子,这里摸那里蹭的,怎么可能干干净净呢。
长的也算白净,脸上有肉。
怎么说也是富足的家庭了。
这么贸贸然的打听人家的家事,并不是她的风格。
思娘急得不行,小煌却优哉游哉的躺在躺椅上,阵阵凉风吹来,整个院子一片凉意,一点也没有夏天酷暑的样子。
快要吃午饭的时候谢慧欣的婆婆回来了,见到是谢慧欣熟悉的人,她不停的为她夹菜,让她不用客气,看面容,是一个好相处的好婆婆。
“妈,晚上我要跟小煌跑一趟,我妈放了些东西在家里,我去拿了就回来,你帮我看看小炬。”
母亲去世之事尚未明确,她不能让孩子的奶奶担心。
“晚上去回来会不会不安全啊,要不下午早点出发,晚上早点回来吧。这样我也放心。”
小煌却摇摇头,太早去也无济于事,要等到晚上九十点才能开始。
“要不叫大姑姐送你过去?”
谢慧欣的大姑姐尚未出嫁,一家人都在镇上经营一家杂货店,她的老公也在店里帮忙收银,只有晚上关店了才会回来。
谢慧欣和婆婆两人在家里务农,并不打理店里头的事情。
两人一道,晚上回来也不至于害怕。几人商量妥当,只待晚上出发。
谢慧欣担心有外人在小煌不好处理,转头看向她,只见她点点头,并无不妥。
谢慧欣哄了孩子睡着,出来看到少女已经在葡萄架下睡着了,给她盖了张薄被子,便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她每天都要编制这些竹篮子,竹簸箕,竹蒸竹垫,只要空闲下来了,她就会慢慢的编制,编制好了就给家里人拿到店里头卖,也是她的一份收入,生活并不难过。
小煌这一睡就是一个小时,等她悠悠转醒,醒来便看见谢慧欣在编制着这些玩意。
“哇,你的手好巧啊,可以教教我吗?”
正是少女年纪少女模样,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却说做这个并不简单,小煌以前也看过隔壁家的爷爷编制这个,一手的伤痕,如今老爷爷早已不在了,村里没有其他人有这门手艺了。
小煌看着她熟练的翻来翻去,不一会儿就已经颇具模型了。
“戴个手套吧,以前我也不戴手套的,自从嫁过来做这个经常手受伤,他们都勒令不给我做了,后来我坚持,他们就要我戴手套,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现在少了很多伤痕,刚开始还不习惯,后来就感觉不到手套的存在了。”
他们家并不缺钱用,老公也会适时给家用,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收入,那是她的爱好,是别人无法夺走的东西。
她一路坚持下来了。
在谢慧欣的指导下,她摸索了半天,终于编制出一个水果篮。
“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回头我做好了送一个给你吧。”谢慧欣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自己的手艺。
对于欣赏自己的人来说,是很难得的。
小炬睡醒在旁边玩了很久,已经玩腻了,他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妈妈在一边编制竹篮,他就在旁边自己和小狗玩耍,并不吵闹。
“姐姐,我们下水抓鱼吧。”
围墙的另一边,正是一条小溪。主人家想必是生怕孩子不小心掉到水里,做了围墙隔绝开来,还开了一个小门出去,另一边,是一片果园。
小溪里的水既清澈又凉,河里还有不少鱼儿游来游去,他们拿了瓶子去装,却怎么也装不到。鱼儿欢快的游来游去,见到人就躲开了,小乌也加入了他们的战队,树上的叶子在太阳的照射下斑驳的投射下影子倒影在水里。
小溪一直弯绕着流向远方,不远处还种了一棵石榴树,树上硕果累累。
小煌玩累了,谢慧欣摘了一篮子的石榴,还细心的在篮子上面垫了一层棉布,不至于颠婆。
“这些,你等会带回去吃。”言语里,尽是关爱。
小煌看着不远处的日落,是时候要回去了。
“我就先回去了,你吃过晚饭,哄孩子睡着了再回到你妈妈家,我在那里等你。”
少女车头挂着一篮石榴,一路疾驰,骑过小桥流水,越过竹林,回到了自己的家。
“爷爷,今天新鲜摘的石榴哦,给您尝尝鲜咧。”一边从篮子里拿出三个石榴,供奉在牌位面前,又给爷爷添了三炷香。
剩下的都给叔叔家送去,自己留了两个。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小煌准时到了思娘的家,等待着谢慧欣的到来。
夜凉如水,竹影浮动,说不出的荒凉感,谢慧欣踏着夜色而来。
小煌早已经备好香和纸钱,还有一碗米,一个盘子,等着谢慧欣的到来。
为了顺利进行,她让谢慧欣的大姑姐暂时留在了谢慧欣以前的房间。
“思娘,你的女儿回来看你了,请魂魄速速归位。”
说完这句话,嘴里不停的默念经文,召唤思娘的魂魄,同时点燃三根香,插在尸骨的前方,点着纸钱。
诵完经,谢慧欣再上三根香,召唤思娘的灵魂。
随着慧欣的一鞠一躬,思娘的二魂三魂都还有两魄,竟然慢慢的聚拢了。
三魂三魄已经集齐,却还剩三魄未能集齐。
剩下的魄到底去了哪里呢。
“妈!”谢慧欣既是激动,又是伤心。
“你妈妈的魂魄尚未集齐,你如今所见到的不过是她的三魂三魄,还剩下三魄,必须要找到在哪里,她才可以和你对话,才能送她去轮回。”
如今能看到母亲的面容,她却不在人世了,眼下重要之事是找回母亲剩下的三魄,才能够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会不会是在小妹那里呢?”母亲最是放心不下她和妹妹,想必是自己来了,剩下的三魄应该会在小妹那里。
小妹离这里还要远一些,坐大巴车的话,也要四十来分钟。
小煌却坐不了那大巴车,一坐车就晕车,她宁愿叫叔叔借摩托车自己开。
大姑姐载着谢慧欣回去了,小煌对这一段路并不陌生,小的时候她经常牵着爷爷出来,夜路走的多了,便不再害怕了,寻常的魑魅无法最多也是看看她罢了。
主动求人的鬼并不多。
“怎么眼睛这么红?”谢慧欣刚下车,小炬奶奶便关切的上前问道。
丈夫等人也非常关心。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见过岳母,他心里,不是不感激的,当初,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美丽心善的女孩,借着十万块钱的由头,把她强行娶回家里。
原本他以为,她会对自己冷漠,甚至折磨自己。
却没想到,她如此的心善,丝毫不曾责怪命运的不公,也不曾责怪他花十万块钱买了她。
她鼓励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把家里打理的整整有条,就连一向高要求的母亲,也为她的人品深深的折服。
在经历了一条腿受伤之后,他更加的沉默寡言,外人看他,都带着一股同情可惜可怜的眼神。
“那个人啊,腿都废了,还娶个这么漂亮的老婆,真是造孽哦,害了人家一辈子。”
他又开始觉得自己配不上慧欣了。
那段时间,他经常躲着她,连家里也不敢回来了,深怕看到她的身影。
妻子终于发现不对劲,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下,他终于说出了原委。
原来竟然是流言蜚语中伤了他的内心,使得他摇摆不定,痛苦不堪。
“老公,我嫁给你就是你的人了,怎么还和我见外呢?我们是要携手走过一生的人,如果有事情不能够坦白,往后余生,难道一直活在痛苦和挣扎当中吗?我读书虽然不多,却是能够赚钱养活自己的,也并没有觉得你没有担当。”
谢慧欣语重心长,原本她以为丈夫见识和学历都比自己的高,想必会更加开得开,却没想到众人的评价使得他变得慢慢自卑。
丈夫也需要认可!
谢慧欣认为身残志坚的人更加值得敬佩,她更加支持丈夫利用自己的学习,来为人民谋福利,减少农民的负担,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同时也为别人带去幸福。
“老公。我妈她,她去世了。”
谢慧欣忍不住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脆弱,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濡湿,披着一头乌黑的头发,这一刻,再坚强的人也是无比的弱不禁风。
男子搂着她坐在床边,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慰她,“妈妈她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谢慧欣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搞清楚原因,明天还要跑一趟小妹家,先看看是什么情况先。”
她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强忍着自己的怒火,明明出嫁前父亲说过,母亲外出打工了,她为何遇害,究竟是何人杀害,自己一定要找出杀人凶手,让母亲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