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锵,咚咚锵,在这一刻,故事到了尾声,独白出现在舞台上,霎时,百花楼所有的灯光都被熄灭了,就在所有人的心神随着歌姬踉跄的步伐而稳不住的心惊,台上数十盏灯突兀的被点燃,照亮了血腥的夜,也照亮了歌姬脚下的路,赤足而立的歌姬仓皇悲恸拥抱上将军。
战场厮杀之声骤然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当歌姬拔剑自刎,风雪乱人心时,百花楼的灯被一盏一盏的点燃。
程染提着染血的剑,一身血衣站在四下大敞的窗口前,静静的注视着台下的看客。
剑尖滴落的血连同身上的血衣一同汇聚成了一团,而剑尖的身后,是四下狰狞的尸体。
如同命运的感召一般,自刎而死的歌姬目光直直的落在二楼之上。
程染面上眼角落了一滴血,这是最初染上的那滴,此时已然干枯颓败失去鲜艳的颜色,如同泪痣一般 ,于清冷的面容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与靡艳。
她对上潇湘公子的视线,在如秋日一般仓皇的灯光之中浅淡一笑,从容的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
百花楼外,夜宴正浓,烟火簇拥,犹如万树梨花开。
直到夜宴的尾声法照才让提前准备好的一行人换上如同辛大人护卫一般无二的衣服,将早已扮好的喝到微醺的辛大人送上了轿辇。
即便是已经将替换的人易了容,但是到底会有几分不像,所以等着夜宴的尾声,灯火没有这般多的时候,程染才让法照带人趁着夜色送回了巡抚府。
而真正的巡抚大人的尸体此刻正不怎么安详的跟那个小伙计躺在一起。
走出百花楼的戏迷们痴迷着潇湘公子所扮演的虞姬久久不能自拔,一叠一叠的银票拍在程染的柜台上,要预定下一场。
程染通通婉拒了,只说下一场时间不定。
这场戏是程染提供的故事,宋砚礼笔墨润色,程染唯一的要求就是将故事的结尾定在雪夜里,只有当百花楼满楼寂灭之时,程染才有动手的机会。
在那骤然黑暗的几分钟之内,早已中了迷香的一行人只能乖乖的做待宰的羔羊。
而蒹葭那边也完成了任务,程染看到消息,将名单上的人一个一个划掉,没想到,最后命最长的是宁指挥使。
“殿下,宁大公子传了信来。”
程染看完信之后,将宁指挥使的名字也划掉了。
这位宁大公子是个狠人啊。
新年官员要放假的,程染将事情做的隐秘,也吩咐了一定要守好口风,因此在这新年的半月之中,各位官员正是要互相上门送礼的时候,甚至会组团送礼。
这样就不用程染一个一个找上门去了,只要等着他们上门就行了。
接下来,只要确保这三十万大军能够乖乖的待在关州,程染就可以去完成最终的计划了。
程染有想过将这三十万大军收编,只不过,这到底是建宁候的兵,若是在关键时候突然反水,那么程染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程染要做的就是扣掉他们的军饷,让他们只能呆在关州,一步也不能离开,不能够支援京城,那么这三十万大军对于程染来说就没有任何的威胁。
程染让宁大公子继续给宁皇后报信,继续给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假象,甚至汇报裴大将军已经有动摇的意向,不日就可以归顺。
而程染用劫持来的军饷养着自己的兵,宁指挥使手底下的三十万大军为了维持生计,已经不练兵了,一日只有两餐,驻扎营地的将领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只不过他们不能入城,入城就是造反。
而十八年前,建宁候用这一条硬生生的将十万大军困死在雪岭,而十八年后,他的部下被同一条命令困死。
昨日与今日,何其相似。
“将宁指挥使特意建造的守城弩放置在城墙上,只要这三十万大军胆敢轻举妄动,不要心慈手软,一律射杀。”
程染对着宁大公子开口。
温文尔雅披着书生皮囊的宁大公子笑着答应了下来。
虽然是劫了军饷,但是程染也确实是怕这三十万大军生出事端,毕竟她若是成功登级,这些兵马还是要用的,因此程染便吩咐了宁大公子,这军饷就要跟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的给,只有饿不死就行了。
于是程染用剩下的几百万军饷养着自己的兵,顺带给裴昀照的兵也喂了点肉。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之际,程染骑在白马之上,身旁跟着冬雪,于千军万马之际看着近在咫尺的京城。
“殿下,韵贵人传来急报,陛下在七日前突发恶疾缠绵病榻,宁皇后迅速把持了后宫,明日就要举行禅位大典。”
看来宁皇后并不是对程染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只不过她选择了一种更快,更名正言顺的路,只要她此时迅速的推赫连鄞祁上位,那么就是名正言顺的正统,朝中八成的文官是属于宁皇后一派的,天下文官之口丝毫不亚于刀枪。
届时,宁皇后可以顺理成章的将程染打成造反的叛军,这样,无论如何程染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篡位之徒。
“从此刻起全速前进,明日能否抵达京城?”
“殿下,若是昼夜不息的话,明日巳时到午时能够抵达京城,只是将士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歇息了,若是再连续赶一天一夜的路,会吃不消的。”
本来程染在兵力上不占优势,若是连体力都消耗掉了,到时候真刀真枪的上了战场必定都是软脚虾了。
可是,若是明日不能阻止赫连鄞祁登基,那么程染就彻底背上篡位的污名,即便是她成功登上皇位也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所有人提起她来只会说她是一个抢自己亲弟弟皇位的皇帝。
“传令下去,原地休息两个时辰。”
程染拉紧了缰绳,随后,她好似想到了些什么,转头看向宋砚礼:
“登基大典我师父会出现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