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侧头望了一眼阿大,只觉得他的反应着实是有些奇怪,他的主子都嘎在自己手里了,他居然没有拼了命的要杀了自己,甚至是连呼叫都没有,只是身体做出戒备的姿态警惕的看向自己。
“冰室在院子西侧假山后的地窖之中。”
阿大居然先出了声,告诉了程染冰室在哪。
话音落下之时他神色一凛,那只疯狗在咬死了宁二之后又朝着程染扑了过来,专门被饲养用做斗狗的狗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狼的血统,凶残起来非常人能够招架的住,而宁二身边能够将这疯狗钳制住的也唯有阿大一人罢了。
然后,阿大眼睁睁的看着那发疯的狼狗扑向身形纤细瘦弱的程染。
他已然来不及了,甚至在这一刻都已经预想到了程染是何种下场,恐怕是要比宁二都不遑多让。
然后他就看到那容貌占尽殊色的姑娘伸出白嫩如玉的手,一拳揍上了疯狗的头。
“砰!”
青砖的地面裂开了缝隙,疯狗的头骨都变了形。
阿大:???????
若是阿大能够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那么唯有卧槽二字可以表述。
神勇无敌丸的全力一击,这效果连程染都略微吃惊了一下。
那疯狗眼此刻在地上浑身抽搐着,不住的呜咽着。
程染的手复又摸上疯狗的脖子。
下辈子跟阎王商量商量,让宁二去做狗,你当个富贵闲散人。
“等一下。”
阿大走了过来,他突然跪了下来,满身肌肉的壮汉跪在青砖上,本就裂开的地面好似晃了晃。
“二公子已经死了,小姐能不能留守卫一条狗命?剩下的事情我阿大愿意替小姐去做。
二公子这事怕大公子知道,所以就我们贴身的几个小厮知道,除我之外,还有六个小厮,我愿意替小姐解决了,也好替小姐遮掩一二。”
阿大看向踌躇的守卫,目光露了些不忍,阿大没爹没娘,天生天养,年幼时被一头狼养过一段时日,人人都说他命硬,血里带着煞,连狼都怕上几分。
他如何算的上是命硬,只不过有的时候,人心比不上畜生。
后来山上剿狼,那只狼拼了命的将幼崽送到了阿大的门前。
风萧雪重之日,阿大从山上回到家,瞧见的便是一团毛茸茸的小狼崽子和已经死去多时的母狼。
阿大知道,狼养他幼时,现在便是他报恩的时候了。
时间日复一日的过去,阿大发现小狼崽子长大之后怀了崽,生了四只狼狗。
而当时恰逢宁二公子满关州寻凶残无比的狼狗去斗狗,有心之人将他的狼崽子说与了宁二公子听。
于是,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进入指挥府当宁二公子的小厮。
也只有他才能钳制住这些发了疯的狼狗,因为这本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而守卫,已经是最后一只了。
程染看着阿大,似乎是在考虑他说的话是真,还是想拖延时间,一个跟在宁二身边为非作歹之人在程染这里没有丝毫的信誉可言。
“你所说的,我又如何信你?难保你不是想暂时将我支开,然后去外头寻了人再来捉我。”
“守卫咬死了二公子,这件事马上传出去,我跟守卫都会死,帮小姐就是在帮我自己,小姐若还是不放心,二公子香囊里有烈性药,那药吃了若是两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必定七窍流血而死,是斗狗场里常年给斗狗备着的药。”
程染看了一眼浑身是血死不瞑目的宁二,瞧见了香囊,但是她有些下不去手。
阿大人狠话不多,跪着走了过去,扯下香囊,翻找出沾了血的药丸就咽了下去。
程染眉头一皱。
阿大连忙将解药放到程染的面前。
程染担心的是,这玩意儿血指不定多脏,入了口染了病可咋办。
最终程染用手帕将解药包了起来,将剩下的残局留给阿大处理。
门外的小厮听从宁二的吩咐走的远了,心里倒是嘀咕着怎么没听到声。
程染按照阿大的指示,寻着一条小路去往冰室,她走的有些踉跄,神勇无敌丸让她的身体极度的亢奋,再加上被灌下去的配种药,现在这滋味,不好说。
程染只能表示,该立的都立起来了,其他的审核不让说。
尼玛,夹着这么个玩意儿走路是真的别扭。
程染的心情很微妙,只觉得好似要炸了,她气急了脑子不甚清楚,于是就一巴掌拍了上去,想要下面消停一点。
只不过这一巴掌,差点让程染见祖奶奶。
操。
于是,程染念起来大悲咒了,走了一路念了一路,当她找到冰室看到满室寒冰白雾之时,还以为自己升天见了佛祖。
与其说是冰室,不如说是冰窖,平常人家的冰室都冻着些新鲜的菜肉,而这里阴冷又腥气。
程染被这寒意激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寻了一圈,寻到了蒹葭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尸体,女人死的很惨,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被冰起来之后那些伤痕青白交接,生出几分厉鬼相。
而蒹葭本就失血过多,再经过如此低温,眼睫上都落了一层霜来。
程染打横抱起蒹葭朝着冰窖外走去,却只见冰窖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了,厚重的黑檀木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落锁声随之响起。
程染呆滞了一瞬,随后抱着蒹葭跑了过去,这门关上能够几乎隔绝掉冰室的寒意,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厚了。
程染将蒹葭放下,挥起拳头来,一下一下的砸在黑檀木的门上,手指俱裂,鲜血带着肉糜留在漆黑黑的门上。
“殿下......”
看着蒹葭一副想要道歉的模样,程染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嘴,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墨发被汗湿了些沾在脸颊。
“不需要道歉,留些力气活着。”
想着自己此刻的体温着实是高,本着能不浪费就不浪费的原则,程染脱了外衫将浑身冰凉的蒹葭抱在怀里。
若是关门之人不是阿大,那么程染还有着生机,两个时辰拿不到解药的阿大一定会来寻她的。
蒹葭的神思有些涣散的看着程染,她向来是知晓殿下生的好看,即便是这么多年未曾相见她也知晓,可是,想一千一万次,都不如亲见。
冰窖内唯一的天窗高高在上的投下陈旧的光影,映着程染泛着不正常潮红的面容,有一种开至颓靡腐败的糜烂之感。
灰蓝色的光线穿透漂浮的尘埃落在身上,日光跌落,如同凝滞尘封的画卷一般。
蒹葭极轻的咳嗽了一声,程染的眼睫眨了眨,望了过来。
此时画卷鲜活了起来。
“是缺水吗?”
程染看着蒹葭苍白皲裂的唇。
程染从冰窖内的冰块上勉强撬了一块下来,放到蒹葭的唇边,可此时蒹葭与冰块,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更寒了。
程染垂了眸,然后将冰块放进了自己的嘴中。
半晌,程染看向蒹葭,捏住她的下巴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