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猫斗狗的声音传了过来,程染步伐顿了顿,想从另外的一条路岔过去,只不过这宁府的丫鬟偏生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听到自己家二少爷的声音心里欢喜的便迎了上去。
连模样都娇媚了不少。
“兮儿你躲远些,前锋要是咬了你,你这条小命不死也得残。”
少年满不在乎是嗓音透着的是冷漠。
“徐胖子,我可告诉你,我今儿可给前锋吃了配种药,他今天不把你这狗东西撕碎了不罢休,你就等着给我跪下磕头叫爷爷吧。”
说来就来,下一刻便传来狗的呜咽惨叫声,那丫鬟都吓的捂住了眼睛,一副弱不禁风的柔弱模样。
丫鬟蒹葭护着程染的身边,她模样瞧着年岁不大,板着一张冷脸倒是很是唬人。
狗的惨叫声逐渐平息了下来,那徐胖子一边唉声叹气的一边骂宁老二耍诈。
宁府的丫鬟这才走了过来,微微附身行了个礼:
“辜小姐,前方已经无碍了,咱们走吧。”
程染和丫鬟跟在对方的身后,那疯狗的声音还在叫嚣着,一旁身体强健的小厮用身体的力量死死的压制着才勉强将其控制住。
宁二公子手中的扇子一收,目光从程染和丫鬟的身上打量了上去,程染这面纱遮的很是严实,她人又是一副垂眸的姿态,如此便看不分明,于是宁二公子将目光落在了蒹葭的身上。
法照穿着女装活脱脱的一个如花,蒹葭扮做丫鬟的时候也不像,她这人神情太冷,眉眼之中没有半分的谦卑,即便是弯腰低头都带着一股气。
宁二公子手中的扇子拍在了另一只手的手心上,跟控制着狗的小厮交换了一个眼神,只见那身强力壮的小厮佯装被狗拖倒在地的姿态,手中的绳子便松开了。
被宁二公子喂了配种药的疯狗嗅到了陌生的气味,飞快的窜过擂台的围栏朝着程染和丫鬟撕咬过来。
蒹葭脚步一转,拔下自己头上的珠钗,银白的流光在日光下晃了晃,那狗的速度快极了,张开的口齿之中还带着方才咬死狗的血肉。
程染手握住蒹葭的手臂将她朝身后拉去 ,却不曾想到蒹葭稳住了身形,反身将程染圈在怀里。
左手手臂被疯狗咬了一口,好在她多年厮杀之中早早生了些抹不掉的习惯,习惯在手臂处缠绕着护臂,若不然,怕是这一口能够硬生生的将她的手臂给咬断。
宁府的小丫鬟蓦然尖叫起来。
而蒹葭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面色冰冷的将手中的朱钗直直的捅进了疯狗的一侧脖颈,温润的血瞬间喷涌出来。
而一旁瘫软的宁府小丫鬟被浇了满身,神色呆滞了起来。
蒹葭面无表情的将溅到自己脸上的一滴血擦掉,动作自然又坦荡的好似杀的不是疯狗,而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然后将其一脚踢到了宁二公子的身前。
注视着对方,眼中的漠然极了。
“这畜生伤我家小姐,替二公子清理了。”
蒹葭说这话时,左手手臂的一块血肉几乎要掉了下来,鲜血滴落在地上淤积了一滩。
宁二公子目光阴鹜的看着蒹葭,半晌他重新打开手中的折扇,斯斯文文的笑了一下。
“这畜生,该死,死得好。”
程染紧握着蒹葭的另只手手腕,看着地上那一片深重的血色,随后轻笑了一下,语气带着些被吓坏的娇弱:
“那便不打扰宁二公子了。”
程染百分百确定这个逼刚才是故意的。
吓的腿软的小丫鬟将程染扔在客房之后就急匆匆的说是去找大夫去了。
程染拉着蒹葭坐了下来,手臂上方硬生生的被撕咬下一块皮肉,护臂抵挡了一部分,使得疯狗的牙齿没有将手臂整个给洞穿,可是即便是这样,手臂依旧是鲜血淋漓的一片。
程染小心的将护臂给取了下来,尼玛也不知道那疯狗是不是有狂犬病,现在都没办法打疫苗,心里越发的有些暴躁,程染压了压火气,抬头看向蒹葭。
她此时皱着眉,一副不自在的样子,眼里除了冷漠便是全然的倔强。
她这张脸生的很是不错,冷漠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欺霜赛雪的绿梅,她也看着程染,琥珀色的瞳仁沉了沉,额角的青丝因着细汗而粘在脸上,她抿了一下唇开口:
“殿下,是奴做的不够好。”
程染闻言没说话。
半晌,她神色有了些局促,只当是殿下真的生气了,迟疑的解释着:
“院长让进入宁府之后要小心行事,不能暴露身份,是奴做错了,还请殿下责罚。”
程染心里憋的气忽的散了些,她拿出手帕落在蒹葭的额头上,将细汗擦掉,看着对方,掐了一下她紧绷的脸。
“你以为我气的是这些?”
“我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并不是一个什么都需要保护的废物。”
“蒹葭,当我一开始拉住你的时候,你应该听从我的命令,而不是将我护起来,我知道你可以毫不犹豫的为我去死,你,法照,还有很多人都可以为我去死,可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要你们好好活着。”
“一个发了疯的畜生,不值得你为它流这么多血。”
蒹葭看着程染,这样的一身女装没有让她娘气,反倒生出些雌雄莫辨的感觉来,长长的眼睫在眼下烙印了一个鸦青色的痕迹,一室浮沉寂静,连带着自己的倒影都融进了殿下的眼眸里。
她呼吸缓了片刻,只觉得眼前的殿下好似陈旧画卷上新添的笔墨,从温柔之中脱胎而出。
“是, 殿下。”
这一声应答,好似与经年之前的回应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