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遭遇的几次刺杀危难,他也无数次的自责,若是当时他在就好了,若是他能够保护殿下就好了,都是他的失职,所以殿下疏远防备他是应当的。
心里做着这般的念头,可是有的时候,也会隐隐的有些沮丧。
再次转过头来的法照已经将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连泛红的眼眶在昏暗的烛火下都算不得清楚了,他看着程染没有说话,但是这个眼神又好似包含了千言万语的意味在其中,到最后他又恢复了那般有些傻气的笑来。
“那殿下答应的可是要兑现,要杏仁芝麻酥。”
因为祝述的事情,宋砚礼和陆鸣,还有一众的进士们被留在了宫里商讨,到底还要不要保留祝述探花郎的位置,如果不留祝述的探花郎的位置,那么是不是要顺位补上,还有状元游街没有游成,明日是不是要重新举办一次。
总之这次的事情麻烦大了。
不过再多的麻烦跟宋砚礼还有陆鸣这些还没有被分配官职的进士们没什么关系。
陆鸣困的睁不开眼了,一群人被困在这么一个院里,睡都没地方睡,他拍了自己一巴掌凑到宋砚礼的身旁询问:
“我与祝述同是岳麓书院的人,也不知道这次风波是不是 又会波及到岳麓书院,还是宋兄好,干干净净。”
宋砚礼闭目养神,思及祝述,他也曾在紫竹林的那次刺杀之中怀疑过祝述,只不过他那时对于上面都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在祝述离开之后便将事情彻底的抛诸脑后了。
不知道这次小和尚会是何种心情。
宋砚礼睁开双眼,看着黑夜将尽的影子,忽的念起了自己在皇成寺简陋的屋子,还有小和尚野心勃勃的双眸。
“宋兄为头名,定是会被陛下亲自指派,不过经此一事,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谁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因为祝述的事情而迁怒于他们,若是被随手指派外放到一个贫瘠之地,鸟不拉屎的对方,那这辈子算是完了。
拼死拼活能干到个六品官也就到头了。
其他进士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橘红色的火光在暗夜里划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走进了院子。
为首的太监双手奉着圣旨,等到众人都出来之后才清了清嗓子。
“圣旨到。”
乌压压的跪了一片,宋砚礼垂了目光,倒是没有什么别扭,从善如流的跪了下去。
“因今日新科探花郎之事,陛下忧思过重,故下令一切从简,各位新科进士听从吏部安排。”
中了进士可选择在京为官又或者下放,在京为官可以发展人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陛下面前露了脸,虽然升的毕竟慢,但是安稳,下放地方为官只要做出实绩,便很快能够升迁,但是想要做出成绩必定是要到贫瘠苦困之地,一般人遭不了这个罪,大多数会选择在京为官。
而第一名一般是直接被授予翰林院编修的一职。
于是,宋砚礼毫不迟疑的选择了下放为官。
对于官场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宋砚礼很清楚,他上辈子跟皇朝打的交道够多了,而且,他答应了小和尚。
下放地方为官,天高皇帝远,是最好积累势力的一条路。
天光大亮之后,宫人来送了饭食,下午的时候,官职的分配就已经大概的有了计划。
晋成帝这一怒,官员的办事效率都高了不少。
陆鸣选择了进入翰林院做编修,宋砚礼出乎意料的下放为官。
下放的地点是清平县做县令,而清平先地处易州和关州交界处,当年易州军十万大军便是命丧于附近。
朝廷拟定半月之后新晋官员出发赴任。
宋砚礼回到皇成寺的时候已然是夜半时分了,他与陆鸣一道上的山,只不过陆鸣这人有些聒噪,宋砚礼忍了下来。
此时程染正跟三师兄一起给在皇成寺留宿的贵人们道晚安。
这些贵人们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服务必须得到位,安神香得亲手奉上。
程染从法照托着的托盘里将香取出来,然后递到三师兄的手里,再由三师兄递给香客。
程染将将从法照托盘里取出三支香来,上前一步要送到三师兄手里,这路上有着小石子,晚上灯光着实是昏暗,程染踩了上去,好在这石子不算大,她只是身形微微晃了晃。
而三师兄伸出手接,这般一晃一接,三师兄的手便落在了程染的手上。
冰凉的手握在程染的手背上,冷的好似寒冬日里凝结的冰凌,细腻生寒,凉的程染瞬间清醒了几分。
月光若银白之絮,禅房外挂了两盏橘红色的灯火燃了满室温色,容貌艳绝昳丽的三师兄侧了侧面,目光如同体温那般冰冷的看着程染。
程染莫名从这个眼神之中读到了垃圾这两个字,尼玛,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眼神就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简直比自己还能装逼,作为一个装逼无数的演员,程染觉得自己不能被比下去,她顶着三师兄这般冰冷的眼神,风轻云淡的回望了过去,端起了架子,眸光若流光,清冷又疏离的露出了一个同样没有什么温度的笑来。
伸出另一只手,将三师兄的手拿了下来。
“三师兄,拿好了。”
三师兄缓缓收回目光,他常年冰冷的体温有了些微弱的温度。
送完香之后,程染以为可以回去休息了,没成想三师兄根本就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然后又把她叫到了藏书阁内。
被打发走的法照独自一人走着,在路上就这般遇到了宋砚礼和陆鸣。
“宋施主问小师叔?小师叔和三师叔去藏书阁了,今晚上要研习佛法,要很晚才会回来。”
“往日倒不曾见住持和了然这般晚研习佛法。”
法照心里清楚三师叔和殿下的事情,连自己这个贴身护卫都不能听的事情必然是机密,但是他又不能跟宋施主明说,心里想了想措辞后开口解释:
“小师叔与三师叔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深夜研习佛法也是正常。”
一见如故,很是投缘?
宋砚礼记得,当初那个嫩生生的小和尚也跟他说过如出一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