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照十四岁，宋砚礼十三岁半，祝述十四岁，这里面，连李凤章都比程染要大上几个月。
“那你们往后可以唤我裴二哥。”
裴昀照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往日他总是要被军营里的那些大老粗叫什么裴弟，裴小弟，裴二弟，就是没有人唤他一声哥，来到京城也不过是一年的光景罢了，京城里的那些名门望都对于他们这些西北的大老粗多多少少的都带着几分看不上。
世家扎堆的少爷小姐们算得上是自幼的交情，个人都有个人的圈子，不是那么好融入进去的。
不过，很显然，裴昀照这话也只得到了祝述的认可，毕竟他人傻，旁人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裴二哥。”
程染将茶放置在手旁，想着既然坚定了要挖男主受的墙脚，总是要做出些姿态的，于是她也给面子的喊了一声：
“裴二哥。”
“嘁，狗腿子。”李凤章神色不耐，背过身去。
裴昀照八岁的时候就跟自己老爹上战场了，虽然他做不了什么事情，只不过是穿着厚厚的盔甲躲在后方瞧上一瞧，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正说着有一次围剿前朝余孽的时候，他爹的右前锋将军一剑将那余孽的头领半边身子给削掉了，他另外半边身子的胸前竟然露出了一块梅花形状的胎记。
“你们是没瞧见，那肠子内脏掉了一地，还冒着热气呢，偏生那朵梅花开的艳极了，花心正是那头儿呢，没想到他这么一个长相粗鄙的人，还生了这么个花容月貌的东西。”
裴昀照把这个当做一个稀奇的事说与他们听，而一直一副持成老态，清朗如松溪明月般的宋砚礼突然眉眼锋利了起来，连放下茶杯的动作都重了几分。
是洪颜赤城。
这不可能。
前世宋砚礼五十寿辰之时，曾听自己的属下跟自己说过这件事情，当年的好友洪颜巴申得了孙子，那孙子的胸口便得了一朵梅花形状的胎记，因为位置特殊，恰巧花心在胸口，而被人称赞是梅仙临世。
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且位置都如此特殊。
可是宋砚礼仔细的翻阅过大兖朝的史书，大兖之前的朝代是为大齐，与他所在的地方完全不同，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当年大齐帝王昏庸，诸侯不忿，群起而攻之，后诸侯瓜分大齐国土，这才有了后来的四国。
宋砚礼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疑惑，他不能够开口询问裴昀照那人是不是叫洪颜赤城，他如今只不过是一个贫困潦倒要靠寺庙施舍才能存活的学子罢了，这等事情搞不好是要送命的。
李凤章看着裴昀照卖弄的样子就烦，只觉得他装的很，他当初在墙头上之所以拿石子砸他，就是因为他在寺庙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纵马而行，险些伤了那些百姓，事后不仅不悔改，还嚣张的冲进来要扒他的皮。
现在倒是装的人五人六的。
程染新添了水，她觉得自己倒像是个茶童，将将想要给身边离得近的人添一些，扬头便瞧见李凤章面朝自己翻了个不甚明显的白眼。
算了，他不配。
于是程染转头将茶壶顺向了宋砚礼。
只不过宋砚礼心思在别的事情之上，因此便没有注意到程染的动作，就在茶水落下之时，宋砚礼也顺势想要拿起茶杯。
略显滚烫的茶水倾倒在宋砚礼的手背上。
程染倒是比被烫了的宋砚礼还有反应的快，她放下茶壶顺势握住了宋砚礼的手，茶水的温度她是清楚的，此时倒也顾不了太多，她用另一只手攥了纳衣略显宽大的衣袖抚了上去。
寺里的纳衣都是用棉布裁的，穿着舒服，吸水性也不错。
程染看着瞬间红起的一片，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只是这般轻轻点点的拂上去，嘴里吹着气，然后道着歉：
“宋施主，我的错，着实对不住了。”
温凉的指尖触在宋砚礼的手心，让他有了片刻的晃神，方才被烫的时候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大齐与他的前身到底有着何种渊源之上，事情发生的太快，他回神的时候便只看到小和尚压低了细白的脖颈，垂帘着鸦雏色的眼睫，春雨渺渺，清凉的吐息倾泻在他的手背上，像是晃动的柳枝扰了人面。
唇色被茶水浸濡过，像是沾了春日的漾色。
宋砚礼忽的闭上了双眸，极轻极淡的笑了一下。
“无防，我不是这般娇气的人。”
再睁开眼，他直视着程染，眼里藏着隐约的笑意。
程染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心好似比方才要热了些许。
“瞧着没有烫起泡，应该没什么问题。”
直男裴昀照大大咧咧的将宋砚礼的手从程染手中抢了过来。
宋砚礼矜持的颔首，然后马上将手抽了出来。
“对了，了然小师父，茅厕在哪？方才喝多了茶水。”
祝述站起身来，摸着已经有些圆润的肚子，笑的又憨又可爱。
“祝施主，我带你去。”
程染站起身来。
裴昀照表示自己也憋了许久了，而且看祝述这瘸子模样，想来如厕也是困难，既然都喊了他裴二哥了，他帮一帮也是应该的。
行在路上，程染手持了把伞，而裴昀照为了照顾祝述，一手搀着对方，一手持着伞，并且绝大多数的伞都朝着祝述。
程染瞧了这么一眼，立马狗腿子的将自己的伞偏向裴昀照，好感度这种东西要随时随地的刷，挖墙脚的事业也坚持不懈的干。
男主受：我那么大一个猛将呢？
两个人身高有些差距，程染不得不举高了给对方遮着。
裴昀照有些新奇的朝着小和尚看过去，只见细雨拂了面，眼睫沾了水，恍惚中好似落了泪。
而被留在禅房之中的宋砚礼和李凤章相顾无言的对视了一眼，然后李凤章一脸高冷的扭了脸，宋砚礼神色淡淡的看着门外的雨。
李凤章：哼！╭(╯^╰)╮
宋砚礼：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