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乔砚来说,今晚上发生的一切都还要从她下午出勤说起来。
乔砚是和谐民生小区这一片的片警,她刚刚从警校毕业不到两年,正处在干劲十足的阶段,再加上局里对她这个漂亮女生很是照顾,因此平时一些不太危险的外出都会来问她一句,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社区打来电话,说是有两个大爷大妈在小区打起来,闹的很大。
轮到乔砚去值班,便跟着她的师哥出了个外勤,他们还没有到的时候以为是大爷大妈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产生了矛盾,不过是民事案件,去做个笔录,批评教育一顿就算完事了。
而到了小区里,大爷大妈还在骂骂咧咧的打着呢,那撸袖子就要冲的架势,三两个精壮小伙子都拦不住。
师哥连忙上去,出示证件,示意双方先冷静冷静。
乔砚拿着笔录本记录基本的情况。
这位大妈嚷嚷着老不死的偷看她儿媳妇洗澡,还不止一次,她儿媳妇脸皮薄,她却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大爷也面红脖子粗的说根本没有的事,他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干这种事情,更何况他还是个退休老师,是绝对干不成这种事情的。
师哥正在询问具体的情况,大妈是不是亲眼所见,是在什么时候,乔砚也在详细的记录着,此时正是断断续续下班的时候,慢慢就聚集了人群,沸沸扬扬的等着看热闹呢。
乔砚清楚的记得,她当时正写下一个逗号,黄昏西沉,人影冗长,日光倾泻使得她的视线忽的昏暗的许多,耳旁骤然响起沉闷的声响,那声响如同她每次收到快递都要将安全气囊给挤爆时,轰然爆裂震的人不知所措,鲜血四溅,迟疑片刻之后,浓郁的血腥味才堪堪传到大脑的反应皮层。
乔砚看着笔录上迅速晕染开的鲜红的血液,怔怔的侧头看去,那人已经摔的看不太清面容,只能看到是个体格不算健壮的男人,他纤细的小腿还在无意识的抽搐,如同切掉的章鱼足一样。
接下来惊哭声,尖叫声,刺的乔砚不知所措。
师哥急忙将乔砚拉到一旁,迅速的拨了电话。
不出片刻,同事就开着警车赶来了。
乔砚第一次如此直面死亡,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死在自己的身边,几乎是与她擦肩而过,她的鞋底还沾着近乎干涸的血液。
乔砚努力的平复着自己,在同事关怀的眼神中,点了点头,然后投入到现场的工作中。
查到晚上九点,几乎可以断定这个男人是自杀,现场没有任何第二个人的痕迹。
组长宣布了下班,示意乔砚回去好好处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坐在晚班的地铁上,人并不多,众人面上都带着疲惫之色,乔砚微微眯了一下,她的警惕性一向不错,因此当自己的身边坐了人的时候,她先瞬间清醒了过来。
身边坐的是一个带着耳机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T恤短裤,面色很白,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乔砚便低头在玩手机。
乔砚垂下视线,继续准备眯一下。
然后乔砚看到了男人露在短裤外的小腿,瘦弱,细白,连汗毛都不甚明显。
她忽的僵硬了身体,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她可能有点轻微的PTSD,下午莫名其妙坠楼事件给她的心理打击过大,使得她看到一双差不多的小腿便忍不住开始联想。
到了乔砚的站点,她迅速起身离开地铁,在看到只有她一个人下地铁的时候,乔砚松了一口气。
朋友问她,现在在撸串,问乔砚要不要蹭点吃的。
乔砚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刚才莫名其妙惊恐的一幕使得乔砚心里本能的想要找到熟人,给自己一些安全感,于是乔砚便去了。
吃完饭之后,乔砚心里已经将这些事情忘的差不多了,乔砚便跟朋友道别,说要回去。
她走进小区的门口,这个时候路上已经没有人影了,乔砚一边看着手机走着,这时她的耳旁莫名的响起来一句:
“捉迷藏开始了。”
乔砚猛的抬头,脸色变的惨白。
地铁上那个瘦弱的男人在前方扭头看着她。
不止是那个男人,乔砚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她明明是在自己家的小区,却在抬头的时候变成了和谐民生小区。
而那个男人就在他下午坠楼死亡的地方看着她。
乔砚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随后她猛的爆发出来前所未有的潜力。
快跑!跑的再快一点!
乔砚在学校运动会一百米冲刺的时候都不曾这般快过,阴森森的老小区,竟然连一扇窗都不曾亮起来。
乔砚往楼道里跑,耳旁忽的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脱离捉迷藏范围!脱离捉迷藏范围!”
乔砚看到,那个男人依旧站在自己坠楼死亡的地方,冷冷的看着她。
乔砚躲在一个广告牌和垃圾箱聚集的地方,靠着纸箱子做掩护,勉强躲了起来。
她打开手机,第一时间报警,却显示无信号。
乔砚惊恐之际,包里那张程染写下电话号码的纸掉了出来,乔砚想到白天的时候,那个长的好看但是脑子不怎么好使的男人曾对她说过的话。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乔砚拨打了这个号码。
电话结束之后,乔砚死死的攥住手机,拼命的告诉自己,那个男人说他会来,乔砚你要相信他,长的好看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但长的这么好看的一定是好人。
而当乔砚看到那个瘦弱的男人手里拿着她朋友的头,露出了惨白笑容的时候,乔砚哭的好大声。
妈的,要死了。
乔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这个角落隐蔽,但也是死胡同,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朝他走过来。
乔砚心想,特么的等她变成了鬼一定要搞死这个瘦弱的鬼。
乔砚抹了把眼泪闭上眼,身旁忽的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喘的很有磁性:
“还好,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