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头皮发麻了一下,那是一群脚步声。
整个班级的同学在数学老师的带领下,站在程染的身后,用一种温和亲切的神情和语气对着程染开口:
“李玮,还没有下课,你怎么能逃课呢?”
说这话的是班长,一个身材娇小模样可爱的小姑娘,在陈惜月转学来之前,她是班级里最好看的女生。
“李玮,老师这节课讲新课,马上要中考了,你逃课会跟不上进度的。”
程染充耳不闻,继续朝校门口走去。
保安大叔生气的走过来指着程染训斥道:
“你是哪个班的?!还不快滚回去上课!”
回去这两个字不断的从他们的嘴中说出来。
“回来吧。”
“回来吧,李玮。”
程染每走一步,四周的人群也随着跟着她走一步,呈包围的姿态,每个人神态各异,语气温柔娇俏的班长,训斥的保安,苦口婆心的数学老师,嬉皮笑脸的好友。
他们仿佛带着一张面具一样伪装在人皮中,将程染渐渐困了起来。
直到程染再无前路可行。
程染敛眉垂目,食指中指并拢,覆在唇齿间。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律令,摄!”
以手化剑,横行其中。
指尖泛起一道烟火白光,程染以手作剑,朝这些不断汹涌的人群中劈过去,霎时间血肉横飞。
“李玮你在干什么?!”
“杀人了!”
“李玮,你杀人了!”
那些近乎被拦腰砍断的人拖着半截身体还在不断的朝着程染走来,而掉在地上的上半截身体嘴中还在不断的说着:
“回来吧,李玮。”
蓝白的校服上溅上了粘稠的血液,好似污渍一般极快的浸濡在布料中,只留下一滩难看的痕迹。
程染知道这都是魇中虚构的人物,不过是一缕鬼气而已,因此再多的话语都无法动摇她的道心。
手起刀落,四周横陈一片,程染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其实不过是一团萦绕的鬼气罢了。
她摆脱这些人之后急忙跑出门口,二十年前马路上只有零星的几辆轿车,大多数是摩托车和自行车,程染横冲直撞的冲过马路,惹来一片骂声,而在这片骂声中突兀的夹杂了一道略显惊慌的声音。
“玮玮,你要去哪儿啊?!”
那个自程染来到魇中只知道在厨房忙碌的妇人此刻出现在程染的身后,她身上还穿着围裙,发丝凌乱,一脸的着急担心。
“玮玮,马上要中考了,你怎么能逃课呢?”
“玮玮啊,妈妈给你做了爱吃的鸡蛋饼,你要争气啊,快点回去上课。”
程染停下了脚步,手上粘稠的血液开始变得干涸,带着微微的涩感。
然而下一刻,程染再次奔跑了起来,妇人还在身后不断的呼唤着李玮的名字。
男主,男主啊,你一定要挺住!
正在盯着路边卖牛肉板面流口水的商无冷不丁的看到狂奔的程染,立刻跟了上去。
“师兄,发生什么了?”
程染顾不得跟商无解释太多,只能简短的说着:
“你四条腿跑的快,先去找钟师弟,他有危险。”
商无听着这话心里有些郁闷,但鉴于事态紧急,他也顾不了这么多,开始撒丫子狂奔,果然四条腿要比程染两条腿跑的快,一会儿就没有影了。
程染给自己加了个御风诀,可这段路太长了,无奈之下半路程染抢了辆自行车。
可是,很快,程染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路太长了。
长到她怎么都骑不到头。
日影西斜,黄昏突兀的挂在天堑上。
程染扔了车,手中白色的烟火燃烧的更盛了,泛着冷冷的光泽,紧接着她的四周也开始逐渐聚拢起白色的烟火。
眼前空无一人的小路忽的破开了一个口子,然后被白色的烟火一点一点吞噬,从这逐渐显露的缝隙中显露出一缕破败的痕迹。
是陈惜月家的门,昨晚上程染借着月光看到过,他们家的门上还贴着对联,风吹日晒之后,鲜红的对联破败成一种脏污的粉色。
程染踹开了门,昏暗的四周寂静的可怕。
在这令人窒息的阴暗中,突兀的响起了一阵狗叫声。
程染急忙冲进房间,只见商无被人一脚踹了出来。
商无骂骂咧咧的叫了几声,看到身后的程染便叫的越发凶了。
陈有海手里拿着棍凶狠的跑出来,对着商无就要一棍子下去。
在看到程染之后,神色明显一凛,好似是被吓到了一样。
程染倒是忘记了,她现在浑身都是血迹,看起来倒像是个杀人狂魔。
“老陈,你把那条狗打走了没啊?”
身材肥胖的妇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了出来,在看到程染之后神色明显的慌了起来。
血迹斑斑沾满了全身,脸颊上也溅上了那一缕血迹,在程染秀气的面容上异常的醒目。
她笑的礼貌又乖巧的问:
“阿姨叔叔好,我来找陈惜月。”
陈有海不耐烦的赶着程染:
“她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商无:“师兄,他撒谎,我刚刚还听到钟师弟的声音。”
程染直直的看着陈有海,懒得再废话,手起刀落,鬼气四溅。
当程染冲进去的时候,只见房门紧闭的房间内,一个秃顶的男人压在钟已然的身上,四处散乱的衣物已经说明了一切。
商无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自己的女儿被侵犯,作为父母的两个人却在门口望风。
程染没有丝毫的迟疑,白色的烟火骤然在昏暗压抑的房内亮起。
虹光闪过的末尾,钟已然怔怔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程染,那道刺目的白色烟火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涌进钟已然的目光中,骤然撕裂了幽暗。
程染走到钟已然的面前,伸手覆盖在对方清秀的眼眸上,微微叹息,带着些自责:
“钟师弟,抱歉。”
钟已然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扫在温热的手心上,听着程染这话,仿佛听到一丝什么东西破碎的声响。
他缓缓将程染的手拿下来,有些窘迫的说道:
“程然师兄,我没事,多亏了你给我的天蓬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