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毓衡下意识的抓紧了缰绳,而那些侍卫在看到射箭的人是太子的时候,戒备的神色便缓和了下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程染大概是无意识的反应,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屁股,心里告诫自己,谢彦川好日子没多久了,要忍,要忍,工作嘛,什么样的奇葩都会遇到。
谢毓衡攥紧缰绳,太过用力而使得手上禁锢呈现出一种青白的灰败来,他怔住的同时,一时心疼,此刻心间翻涌的怒火在暗暗的灼烧着,原本还对程染存了三分怨气也在此刻被戳破,漏了个干干净净。
深吸一口气,谢毓衡抬眼沉默的看向谢彦川,浓秀的眼睫在秀丽的面容上落下一道青灰的阴影,这般隔着远远的距离遥遥相望,落在谢彦川的眼里,硬生生在这张怯生生的面容上望出些龇牙咧嘴的凶狠来。
谢彦川笑的弯了腰,眼角都要溢出些泪水来,他笑谢毓衡自以为是的藏拙,他笑谢毓衡自以为是的满不在乎,如今便是这般被激的受不住了,那些时日的隐忍此刻俱是付诸东流了。
还真是可笑。
谢彦川其实不在乎谢毓衡是不是真的愚笨,是不是真的怯弱,因为无论对方如何翻滚,他都不觉得谢毓衡能翻出什么风浪来,狗永远都是狗,扬起了尾巴也算不上狼。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了,即便是谢彦川将程染给一箭刺死了,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程染的身份便注定了她的这条命在众人眼里算不得什么。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是因为暂时刚不过谢彦川,总之,谢毓衡和程染走了一条跟谢彦川截然相反的路,这条路世家子弟都嫌弃灌木枝丫太多,不利于自己骑马驰骋,因此走的人算是很少。
程染被一路颠颠儿的,颠的尿急,趁着休息的时候去撒个尿,这边枝叶虽然到了深秋,却依旧有几分茂盛,因此程染撒的很是安心,等她提上裤子的时候,身前忽的传来呜咽两声。
然后一个灰不溜秋,圆滚滚的后脑勺冒了出来。
这后脑勺算不得圆润,因为被程染这么一淋,毛茸茸的后脑勺湿了一大片,它转过头来望着程染呜咽的两声。
程染:......
模样长得像小狗崽子,但这狩猎的树林里,能有狗崽子吗?
想起来昨晚上单淮生跟自己说的,楚云尉将将把那些野兽给放进来,她听说,为了防止这些野兽暴乱,又或者四处逃窜,都会抓着他们的崽崽,放在特定的区域里。
嗯......这大概是狼崽崽了。
程染没有靠近,野兽的嗅觉如此敏锐,她若是碰了,势必能闻出来,因此程染默默的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浇了你一头,就默默的离开了。
回去之后,程染看到那些侍卫抓了几只兔子野鸡的,非常敬业的插上了谢毓衡的青羽箭,也对,身为皇子,若是一个猎物都没有,着实是丢人。
此番跟着谢毓衡春游一般,途中倒是碰到了几伙人,本着遇见了总是要打个招呼的原则寒暄了几句。
“说是太子殿下猎了两头狼,一公一母,怕这便是拔的头筹了。”
“应该是了,我听说这番没有放老虎进来,如此看来,便是那两头狼了。”
“五皇子殿下,我这头狍子送给殿下吧。”
那人大概是看不下去谢毓衡只有几只兔子,觉得太寒酸,主动留了一头狍子给谢 毓衡。
其实那人比谢毓衡好不了多少,手里也就一头狍子拿得出手,不过他瞧着面憨,也不计较,扔下狍子就离开了。
走出去好几步,程染都能听到那人的同伴说他傻,烂好人。
谢毓衡淡定的吃了些糕点,大概是觉得春游够了,便准备打道回府,还让侍卫毫不客气的把那头狍子插上了自己的青羽箭。
程染琢磨了琢磨,跟谢毓衡说了一句,又跑到撒尿的地方,没瞧见那头狼崽崽,寻思大概是走了,只不过这般年幼的孤狼,怕是活不了了。
程染匆匆回去,恍然之间又听到了呜咽声,她警惕的看向四周,寻了许久,从一堆灌木丛中,望见了一个秃顶一般的小脑袋。
四目相对,俱是无言。
到最后,谢毓衡只见程染一脸嫌弃的掐着狼崽子的后脖颈子,这般提了过来。
那狼崽着实年幼,连牙都未长齐,这般没有尊严的被提着,也只是瞪大了一双眼睛,萌萌的又懵懵的看着前方。
程染把狼崽子提了过来,随意的扔到地上,身后接下来身上的香囊来,在狼崽子的脖子上围了起来,然后拿起来谢毓衡的青羽箭,将箭挂在香囊上。
“如此,殿下也算是猎到了一头狼。”
虽然小了点。
程染提着狼崽子放到谢毓衡的身前,如此也算是两个人闹别扭之后的和好吧,程染这般想着。
只不过,她没想到谢毓衡一言不发就伸手摸上了狼崽子略微有些湿漉漉的脑袋,摸了两把感觉到不对劲,开口道;
“怎么湿漉漉的?”
程染:......
“大概是......露水吧。”
狼崽子呜咽了一声,旁人听不懂。
这番狩猎,太子是战功赫赫,光是猎物就派了十个侍卫,其余人也或多或少的得了些赏赐,而皇上看到谢毓衡提着狼崽子的时候,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诧异的神色,他只是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走了过来,对着谢毓衡开口:
“太子猎了两头成狼,衡儿你俘获了幼崽儿,不愧是亲兄弟。”
说完,皇上有些出乎意料的伸手抚摸了一下狼崽子了,他的神色莫测,好似是欣慰又好似是思虑。
程染忽的觉得有些腿软,想了想,以后要咬死那是露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