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江若的名字,虽然她不曾见过这个少年,但从幻境中看来,对方属实是一个温柔的少年。
话语落下,这诛魔阵内激起了层层叠叠的呼啸的山风,吹的程染满目银发在昏暗中缠绕住了常淮右的衣衫。
常淮右,或许说是恶渊,他此刻被揭穿了倒也没有恼怒,又或者是冷笑一声要搞死程染的模样,他的目光从手中那团微黄的光亮中落在程染的面上,那双略微怪异的灰色眼眸泛着秋水白露,他嘴角轻缓的上扬了一下,眼神一错不错的:
“还不算是太蠢。”
程染心里沉了沉,眼前的这样恶渊,怎么看都是一副要弄死自己的样子,程染想着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表现一个高冷大佬的淡定感,即便是下一秒就要身首异处,也要把这个面子给做足了。
恶渊只当程染记起她身为陈楚楚的记忆,因此便想着,这也不算是枉费自己的一番布置,那日,陈楚楚身死之时,他在对方的身上下了魔蛊,白奉先的能力很强,即便是在诸法时代也算是不错的符师,只不过终究算不得是神。
“我那日问你的话,你今日又要如何回答我?”
恶渊走近了一步,灰色的瞳仁里仿佛盛着一斛死水,他望着程染,继续说着:
“你若是做出同样的选择,那么我仍会寻到你。”
恶渊这不知所谓的话落在程染的耳中,她觉得这老东西是不是憋的太久了,语言更加跟不上了,说的都是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在幻境里也是这样,说一些文绉绉的话,让人听的云里雾里。
听不懂,那便同样回一句高逼格,实则没什么意思的话,如此一来,对方也听不懂,这样才算是不输阵。
程染冷笑一声,银白的眼睫微微动了动,眉宇之间流露出三分冷淡,三分嘲讽。
“身死又如何,即便是再次轮回,也不过是同样的结果。”
程染说完,打量着四周,自己脚下恰巧是千丝万缕的红线汇聚之处,她想着,这大概就是那阵眼了。
心中微动,附着了一身银光的无烬出现在程染的手中,四周夜风凄厉,银光在层层叠叠的红线中如同一道白练,她提剑而立,剑尖指着恶渊。
没有多余的言语,隐隐的龙啸在无烬中回荡着,那些纵横交错斑驳交织的红线颤颤的,好似随时都要崩溃。
程染知道,以自己的修为,独自一人面对恶渊,除非是同归于尽,否则没有任何的胜算,即便是同归于尽,也不不一定能拿对方怎么样,所有这个时候就要借助集体的力量了,现在二大爷和大爷都在外面,说不定还要万剑门的掌门,这么多人,对于一个将将临世的恶渊来说,应该是足够了。
如果恶渊死了,那么就跟自己之前的念头不谋而合了,此刻恶渊身死,到了许洛黎黑化之时,再次复生,那么剧情就回到正轨了。
打定主意的程染看似是对恶渊出手,实则自己的目标只有这个阵眼,剑锋凌厉,大开大合犹如劈山倒海,拢了北海万年不化的寒意。
恶渊眉眼微微上挑,那团自始至终都一直被他护在手心中的一团微黄的光亮映照着他的半张面容好似那冷冰冰的少年,可眉宇之间挥之不去的煞气明晃晃的刺目。
无烬刺进脚下的红线,簌簌风声呼啸尖锐,发出凄厉的叫声,那被诛魔阵葬送了数不清的魔物此刻好似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不甘的叫声,程染将无烬插的深了些,好似是刺入了血肉当中。
漫天的红线好似那雪檐上凝落的雪棱,于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化作星星点点的红尘。
大爷,二大爷,许洛黎,万剑门的掌门,所有人都望着这蛛网一般的诛魔阵的覆灭,闻人隼心痛的无以复加,他们此刻还并不知晓,在这幻境中,除了程染还有一人。
二大爷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拍了拍程染的肩膀,一副特别自豪的模样点了点头。
大爷因着师祖的这份情谊,因此不便跟二大爷一样表现的太过于明目张胆,因此只是隐晦的点了点头。
程染提着剑的手颤了颤,面对众人的目光一言不发。
黑毛和衍心凑了过来,嘘寒问暖了一阵,程染这次缓缓说道:
“不知万剑门可有一位叫常淮右的峰主?”
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程染这话是什么意思,吴常此刻站了出来回答了程染的问题。
“常师叔此刻在闭关,不知道白主此言何意?”
程染抬高了视线,细白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过激的神色,如往常那般淡然的说着:
“我在入诛魔阵之前,遇到了一位自称是常淮右的人,并且与他一同入了诛魔阵。”
众人哗然,因为他们只看到了程染,根本没有看到常师叔,若是他们没看到是因为修为低,可是掌门还有天尊都在,他们难道也没有看到吗?
“就在刚才,我识出了他的身份,是恶渊。”
所有,你们应该快点去看看你们的那个倒霉催的常淮右是不是还活着,而不是跟看猴一样一直盯着我。
闻人隼面容一变,竟是顾不得这诛魔阵被破,急匆匆的离开了。
程染说完便灵力虚脱到差点撑不住,好在二大爷眼疾手快撑了一把。
衍心急的差点哭了出来,她对着程染的感情极为复杂,此刻急的团团转,金色的眼眸好似一斛秋水,爪子小心翼翼的碰着程染。
程染这回去一睡就是大半个月,闻人隼气的不行又不能把人撵走,二大爷砸了山门,程染破了诛魔阵,偏生这两个人还在万剑门住了起来,闻人隼憋屈的快更年期了。
这日程染将将醒来,只听到门外的二大爷笑嘻嘻的说着:
“衍心化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