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是只有二大爷调戏旁人的份,何时有自己被人这么面不改色的堵回去了?
于是二大爷不顾自己被劈的一身伤,捏了个咒将自己收拾了几分,然后他拦住了给他倒茶水的微生烛,玉璧般纤长的手指轻巧的将茶杯接了过来,然后仰头饮尽,在这整个过程中,二大爷的目光始终都是有意无意的落在微生烛的面容上,当对方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啜着三分懒懒散散的笑意。
这般肆意又多情的模样,一向是二大爷的杀手锏,因着一张充满少年气的面容,无论做什么都自带着一股年轻气盛的朝气,可二大爷实际上是个老头子,如此稚气的面容下又透露着几分成熟,对于那些年少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来说,足以是致命的吸引力。
对于二大爷的发骚,微生烛不介意的一笑,她好似完全不在意二大爷是不是轻浮,又或者这假惺惺的情话对着多少个姑娘言语过,对着二大爷现在嘴里轻浮的话,微生烛选择毫不犹豫的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有些话,说过一次便就够了。”
“说多了,我不爱听。”
外头天色暗淡的仿佛泛了一层灰,残余的光线淡淡的落在微生烛灰洞洞的眼眸里,激不起半分的波澜。
明明对方长得娇娇小小,瞧着便是那容易哄骗的小姑娘,可二大爷却觉得,不是自己拐了对方,而对方赖上了自己。
真是见鬼了。
当程染与大爷到了万剑门时,本已是深夜,但万剑门却没有丝毫休息的模样,众人点照明符,正吭哧吭哧的修大门口呢因着二大爷跟恶渊的那一战打的难分难解,破坏力是极强的,万剑门的大门口砸了个稀巴烂,护山大阵都被二大爷的五震符砸了个口子,万剑门又是出了名的穷,修大门,修护山大阵是真的狠狠的出了一把血,于是全体弟子都被派来干活了。
程染满脑子都是要揪着许洛黎的耳朵问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作为种马文男主,你居然被人夺了气运,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路人甲,你这么消极怠工剧情知道吗?
许洛黎你要雄起啊!
甚至于程染已经在思考什么时候跟那个取代许洛黎男主地位的人决一死战了,好早点结束这蛋疼的剧情。
照明符燃了一路,明明灭灭像是浮沉无尽的天灯,散星算不得明朗,只是稀稀落落的挂着零星几点,由此看来这照明符燃起来的光亮倒是驱散了雾蒙的昏暗。
程染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自己外表就极其装逼的,属于一出场就能看出来是大佬中的大佬,又因着最后同归于尽的结局,妥妥的美强惨的高冷大佬,所以她一向对于装逼这件事情极为上心,即便此刻恨不能揪着许洛黎的耳朵,面上依旧是高冷的一批。
入冬的风总是透着几分刺骨的嚣张寒意,因此缠绕着程染银白色的长发时便多了几分冷冽,她一身寂冬的雪白,静静的立着不夜身上,在灯火通明的山路上独自莹了一层白茫茫的雪色,这般冷冽疏离并没有太多的侵略性,只不过是让旁人初见到她只觉得轻描淡写的落在心尖,然后如同荒芜枝娅一般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疯长。
许洛黎在旁人轻轻的惊呼中转望去, 皓白衣衫随风轻动,他面上依旧是那般亲和温润的笑意,浓秀的眼睫在灯火通明的照映下,便在眼下投下了一道鸦青色的晦暗阴影,他这般静静的望着那抹细雪般的身影,不可避免的想起前世来,那是他于劫难之后第一次见到白师姐,彼时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便是年幼时执着自己的手,拖着一身的血色将自己从生死之间拉出来的白师姐。
只不过,白师姐却是不记得他了。
她的寿命太久,太多的人都只能匆匆成为过客,至于自己甚至连鸿毛都不如,连一丝微弱的涟漪都不曾激起,他将年幼时的白师姐信为光明,视为自己的心尖上的一点血,他总想着,定要披着一身的荣光跪于对方的面前。
可他得到的终究只有一句,诛邪,归。
她至死都不曾记得他是谁。
清夜无尘,月色如漏银,白师姐,这一世我不再沾染任何的污秽。
他知道他太过于偏执,可是越得不到的东西便越想得到,他曾采用强硬的手段,可得到的却是白师姐的身死,如今,他换一种方式,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许洛黎这般想着握着剑的手便用上了力气,微微凸起的指甲刺进了肉里,将手心的一块皮肉硬生生的刺出些血丝来,他手指摩挲着那粘稠的血色,忽的沉沉的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眸漾着比这漫天灯火都要璀璨几分的光彩,这般肆意张扬的模样在灯火中隐了些暗暗的阴影,明灭之间,一侧脸盛满了情深若重的波光,另一侧透出些惊心动魄的诡谲。
吴常放下了手里的活,急忙带着众弟子迎了上去。
“万剑门大弟子吴常,拜见天尊。”
大爷微微抬眼,周身的灵力震的旁人不敢靠近,大爷之所以会选择到万剑门,是念着往日的交情,因着大爷年少时曾在万剑门学过些时日,因此便承了这个情,彼此之间倒是论的上一句同门师兄弟。
吴常脸皮动了动,皮笑肉不笑的跟二大爷见了礼,废话,这万剑门就是二大爷砸的,吴常没有摆脸色已经是在极为忍耐了。
最后吴常看见了程染,一时之间卡了壳,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程染其实对于吴常这一号人物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于是便淡淡的开口说道:
“北海,白染。”
白染这个名字在吴常的心里却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毕竟当初那个丑的惨绝人寰的媒婆形象可以说要多深有多深,以至于后来万剑门的弟子还热切的讨论了许久,一致认为那是他们迄今为止见过最丑的妖了。
有了那个媒婆形象做对比,当瞧见程染的这般超凡脱俗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程染瞧着这一眼望过去白茫茫的、密密麻麻的身影,那照明符又是凭空悬挂在夜空中,眼前的一幕像极了夜半时分群体上坟的惊悚场景,以前程染回老家给亲戚上坟时,有幸在半夜见过一队披麻戴孝的人,静悄悄的,哭戚戚的从她的面前走过,当时吓的她老妈腿都软了。
眼前万剑门的全体弟子在程染的眼里大概就是这么个鬼故事场景,她心里还叭叭的吐槽呢,幸亏这是在山上,远离凡间,否则光吓死的人都能堆满山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