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变的极为迟缓,对于玉师师的话,她大约过了那么几息才彻底的反应过来,对于自己眼中赤色的这件事情,她是不知晓的。
她抬头看去天际的血色圆月,星子浮沉明灭,尽头如同银河倒流,程染缓缓舒了一口气,只见眼前的场景还是刚刚将魔物化作的叶离给消灭掉,眼前没有什么胖女人,也没有什么花轿,更没有唢呐所吹的喜调。
程染心想,原来方才的那一场幻境,竟真的只是她一人,不对,还有微生烛,想起来微生烛,程染这才转头去寻她,不过她入目的不是微生烛,而是先看到了身旁的许洛黎。
圆月赤色,溢满了不祥,灰蒙蒙的雾气好似一场无止休的细雪,程染瞧着许洛黎,回想到在幻境里他是自己第一个杀的人,虽然她极为了解种马男主,但以目前的情势来看,自己与他不过是普通的相遇了两面,远远谈不上什么过节,因此程染倒是觉得有那么点抱歉了。
眼前的许洛黎静静的,对于程染的目光无动于衷,却在程染即将离开之时,好似突然惊醒一般,他直愣愣的看着程染,漂亮的眼眸透着寒彻的微光,往日只觉得他漂亮贵气的像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这般沉了面色,倒是显的多了几分唬人的华贵的寒意。
程染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去寻微生烛,只见她老老实实地站在江若的身旁,灰蒙蒙的大眼睛明明看不到,却准确的锁定了程染的视线,她倒是没有怎么样,却是伸出手指了指身边的江若。
江若一惯白的没有生机,此刻尘雾弥漫,越发的像是荒原白雪落了满目孤寂月光,寂寥荒凉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地步。
还未等程染走近,却见江若忽的弯了腰,浓郁的黑气弥漫了他的周身,逼的微生烛连连后退,那荒芜的虚空中,大片大片的魔气萦绕着江若,江若痛苦的弯下腰,声音低沉的嘶吼着,那魔气逐渐化作了一个隐约的人形来,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缓缓落入江若的身体。
程染此刻难得的又体验了一把诛心的痛苦,那刀子不停的捅在她的心上,一刀一刀又一刀,偏生这刀一点都不锋利,钝的很,因此插在心口上便带着溅起的血肉,越发疼的操蛋。
“他入魔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以玉师师为中心围了起来,对着江若严阵以待,手中结印的结印,剑光越发的盛。
程染被这疼痛折磨的脑壳突突的,喉间涌上了几分腥甜的味道,她一口血吐到了江若的面前,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了几分。
她这具身体与江若同生同死,她此刻有多痛苦,江若势必压疼上十倍,百倍。
“他入魔了,不能再留他了!”
说完景十七就祭出剑来,带着千钧之势刺向江若。
玉师师连忙阻止,她原本就冷凝着的神色此刻更加寒似冰。
“楚楚与他同生同死,他死了楚楚也活不了!”
微生烛搀扶着程染,程染口中的血不要钱一样洒了出去,好似这般的痛苦的多了,便也麻木了,程染想着,她没有因着崩剧情崩人设而被惩罚,倒是因为江若体验了一把千刀万剐。
“陈师妹,你伤的很重。”许洛黎走到程染的面前,将瓷瓶中的治疗内伤的丹药送到程染的嘴旁。
只不过,这药还未送进去,便被程染一口血给吐到了地上。
浓郁的魔气缠绕着江若的身体,周遭大片的雾气还是养分一样,被不停的吸吮,转瞬便没了痕迹。
“玉师姐,必须要做一个决断了!”
“江若身邃的魔气太过于骇人,怕是到时候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江若真的不能留!”
说罢,景十七再次出剑,如虹般的剑光落在江若面前浓郁的黑气上,静静的,忽然,与沉寂中炸开了一道刺目的血光,景十七一口血吐了出来,执剑的手臂也不见了踪影。
已经太晚了。
许洛黎静静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漂亮的眼眸倒是比往日要弯了几分,不过那是极为细微的变化,旁人不注意是瞧不出来的,眼前的这一幕,还真是熟悉。
“洛黎,你可知罪?”
“洛黎, 你该死啊,世间没有比你更该死的人了。”
元婴破碎的其实是算不得多么痛苦的,好似是捏碎了一个瓷杯,一截树木一般,轻飘飘的,残留的疼痛感也痒痒的。
那到底什么是痛呢?
许洛黎想,大概是他最为敬重,当做父亲一般对待了二十年的师父,笑着捏碎了那轻飘飘的元婴,说着,这世间没有比你更该死的人了。
他的至交好友,他真心爱慕的女子,他所救的凡人,都在顷刻之间将利刃对准了他的心尖。
许洛黎心想,他对于江若,到底是留了几分情,没有千夫所指,没有万人唾骂,只不过是入魔而已。
只不过是恶渊临世罢了。
程染的血落在了许洛黎的手心,那温热的血好似春日将融的霜,浅浅的,许洛黎的眼睫轻颤了颤,随后半阖了眼眸,那被遮挡住的漂亮眼眸隐隐划过一丝浅色的金光。
程染想着要把江若给阻止了,可是她现在是半分力气都没有了,脑子也被疼的混混沌沌的,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的劲头。
“江......江若。”程染勉强说着。
浓郁的黑气于虚空中逐渐飘散,江若那白的好似艳鬼的面容逐渐显露出来,他看着程染,眉眼含笑,这般清浅的笑意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欲,他缓步而来,望着惧怕他的人群,最后将视线落在程染的面上。
“他听不到了。”
“没想到一醒过来,就遇到了讨厌的东西。”
江若的话落下,程染耳旁便响起来了提示音。
“叮!检测到剧情出现严重偏差,对实习生程染予以警告!”
程染刚刚清醒过来,这诛心便猝不及防袭来。
程染满脑子我他妈,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