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鑫
萧鑫看着新人,脚步顿了顿。
是个干干净净,笑的腼腆的小男孩,萧鑫还没有言语,男孩就笑着伸手,乖巧的问好:“萧老师,您好。”
笑起来倒是有一二分相似,不过也只有一二分。
新旧交替,这行向来如此,没了程然,公司便找了一个相似的来代替,趁着程然的名头好好的将新人推出去,炒一波热度,也算是物尽其用。
萧鑫没有接男孩的问好,而且开口说道:“不用叫我,我辞职了。”
很少有人知道,萧鑫原本应该跟这个圈子没有任何的牵扯的,他是画漫画的。
他那日刚刚被退了稿,弹尽粮绝,几乎已经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过马路的时候也恍恍惚惚,然后就被人将自己唯一一件体面的衬衫糊了一根小布丁。
小布丁很凉,冰的他神经都颤了颤。
小男孩的手指苍白的过分,唯有指尖圆润带着那么一点粉色。
后来,他阴差阳错的做了经纪公司的助理,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小男孩。
走出公司的大楼,萧鑫不可避免的想着,他不是不适合做一个经纪人,而是不能做别人的经纪人。
他不喜欢这些利益分割的圈子,不喜欢为了资源虚伪不堪,可是程然的手那么纤弱,他想着,他总是要替程然着想的。
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交给旁人他不放心。
可是,他到底是没有尽责,萧鑫似乎还能闻到那鲜血入鼻的气味,程然闭着眼,鲜血从嘴角涌出,眉间沾染了一点血肉,倒好似生了颗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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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江池
好似许多的事情总是要等到谢幕之后才猛然惊醒。
江池记得那天日头还算不错,他午睡起来照常翻了书,室友问他要不要打游戏,他当时还带着一丝困意,清醒的并不明朗,以至于面对这个问题顿了顿。
“那个程然,影帝居然死了。”
耳旁恍然落下惨白的声响,江池只觉得白晃晃的日光让人眩目到有些不真实。
彼时的他算不得清醒,以至于各种情绪都好似迟到了一般,只余了一些茫然和死寂。
“你说,谁死了?”他直愣愣的看着室友,带着些鼻音。
室友顿了一下,神色甚至是带着些兴奋的说道:
“就是那个程然,影帝,他跳楼死了,小道消息说他是跟金主闹翻了......”
因着这句话,又或者是刚刚好到了时候,江池迟来的情绪好似被人猝不及防的按进潮湿冰冷的海水里,窒息又汹涌,耳旁恶意的揣测还在激烈的讨论着,江池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黏腻恶心的血液沾染在手背上,甚至溅到江池藏蓝色的外套上,留下了一团漆黑的痕迹。
心里头的恐惧随着对方的惨叫声而逐渐的,缓慢的增加,就好似盛夏里那一簇一簇的爬山虎,于枝桠中缠绵收紧,披着绿意盎然的外皮,做着阴暗死寂的勾当。
江池坐在操场上,手上的鲜血早已经干结到好似覆了一层丑陋的膜。
胭脂色的黄昏沉沉的浮了上来,同班的女生坐在了江池的身边,她喜欢江池,也从来不避讳自己的感情。
江池看着氤氲了一半的夕阳,忽的毫无征兆的开口:
“喜欢二字,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宣之于口?”
女生怔了怔,她看着江池,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心里却不断的下沉着。
江池好似也没有想要得到答案,双手后撑,那沾了血迹的的手背便褶皱成了一种老年皱纹的沧桑和难看,江池的手算不得秀丽,不过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就这么深陷在草坪中,令人恍惚倒好似是细草中生了血色。
“我第一见他的时候,算不得愉快,反倒是结了梁子,他这个人漫不经心的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我那个时候瞧着这小孩儿好玩,便逗了逗。”
“他眼睛好看,嘴角常带着笑,薄薄的一层,假的很,眼睛是一种湿漉漉的黑。”
夜风一阵一阵的,江池说着说着,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眉眼盛了这逐渐昏沉的晚晕。
“我总以为他会来到这里,如此我便还有许多的时间,那些没有勇气说出的话,在日久经年中,我或许就说出来了。”
我总想着,天长日久。
江池拿出钱包,拿出那张他偷拍的程然穿着女装喝着汽水的照片。
他忽的感觉到了一种炙热的灼烧感,这炽热的感觉让他越发的清醒,在这样一个日落黄昏中,他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甜蜜的温柔感。
“程然,你他妈......”
最后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女生只看到了浅浅的泪水打落在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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