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大概静了有那么几秒钟,又或许更久。
一个死字大大的敲在了程染的心上。
身旁俱是一静,那些官员统统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程染哆哆嗦嗦的抽出来圆圆准备的手帕,只觉得这手帕怕是有千钧重,最后她索性直接糊在了梁锦桢的脸上。
卧槽!那个眼神吓死我了!
眼不见为净,反正已经糊了一脸虾饺了,索性程染就再糊上一层手帕。
“你擦一擦吧。”
那些听着程染开口的官员,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到最后只憋出一句汝甚勇,吾不能及也。
你的勇气我就是活八辈子都没有啊。
现代话就是:卧槽!老铁牛批啊!
恰在此时,一声长号响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程染立刻撒丫子开溜了,到了她也没看到梁锦桢到底擦没擦。
程染老老实实站好之后,察觉到身侧一位仁兄的目光,她侧头看去,只见一面相憨厚的男人看着自己。
为了表示礼节,程染微微颔首。
贺温猛的收回目光。
“有请新晋翰林院学士程染,翰林院编修唐致,布政司理问宋长仁上前觐见。”
新官入职第一天,总要在皇帝还有文武百官面前露露脸。
当这程染身着一身绯色官服,那白鹇尾部拖着微微的亮色,他倒是还不太能撑得起这身官服,左右不过是身形还是稚嫩,可正这般少年感,硬是将千篇一律的官服穿出了与旁人不一样的感觉。
程染站住了,身旁的几位大臣目光扫去,只觉得这金碧辉煌的金銮殿满殿的光辉竟是尽数倾泻于他一人身上,更不要提少年那清绝的眉眼,看一眼便不敢再看了。
程染这次撩衣袍的动作熟练了许多,只见她轻轻拨开这绯色官服的下摆,双膝跪于地上,声音清越:
“微臣程染,拜见陛下。”
身后的唐致,宋长仁依次跪下。
顾积阑于最前方,他脊背如竹,却是低垂着眉眼,静静的听着少年的声音,在语落之后,顾积阑这才缓缓抬起上挑的眼眸。
“起来吧。”老皇帝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这大殿之上响起。
或许是因为他坐的太高太远,这声音苍老中带着疲惫。
程染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梁锦桢被程染那一口虾饺喷的彻底没影了,程染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暂时保住了小命。
等各大臣拉皮结束,便下了朝,平平无奇的第一天上班便开始了。
程染走出了宫门,找了一家卖馄饨的店,要了碗热馄饨,将那已经冷了的虾饺混在一起,便开始吃了。
期间,程染总觉得有目光在看向自己,等她抬头看去,却只见来吃馄饨的路人,不过这路人有些多,她进来还没吃上一口呢,原本空了大半的位置便已经坐满了。
定是这家馄饨好吃极了。
等她吃完去结账时,只见那店小二看着她结结巴巴的说道:“状元郎的银钱就不必了。”
自始至终,那店小二都未抬头。
程染只当他是认出了自己是那状元郎,又因着自己穿了一身官服,这才畏惧着不敢收钱,于是她放在桌子上便离去了。
而也就是她离开的时候,原本店里安安静静吃馄饨的路人,俱是偷偷的看向程染的背影,那些小姑娘只是兀自捂住嘴笑。
程染进了宫,挂了牌,代表自己已经上班打卡了,只见那同为学士的贺温站在一旁,像是特意在等着自己的。
等程染走了过来,贺温板着一张脸开口:“贺温,济州人士,是程学士的接引人。”
也就是先进公司的老员工教你怎么处理事情。
程染颔首说道:“程染,有劳贺兄了。”
贺温忽的转身有些干巴巴的说道:“好说好说。”
整个翰林院要做的事情,便是将全国上奏的事情,按照轻重缓急,给皇帝分好,至于那些不重要的奏折,便找院士拿拿主意,不必呈到皇上面前,而且,皇上批阅奏折时,必要两人在身旁,以帮皇帝出谋划策。
总之,对于品阶高的来说,是个脑力活,而且是个不错的脑力活,品阶低的便扶着分分类,也不累。
紧接着,贺温便带程染去御书房候着,去学学前辈们是如何给皇帝出谋划策的。
程染还未至,阮恩便认出那状元郎来,不过现在要改口叫做程学士了。
晌午的日头在这深秋里平添了些暮气,那程学士走来时,绯色的衣角缓缓禹行,秋日淡薄的日光照在脸上,使得清冽疏离的面容拢上了一层纸画般的韫色。
阮恩更是低了头,他甚至是觉得,眸中只有那绯色的衣角便已是自己贪心了。
程染方才站住,还未听出个什么名头来,便见田公公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程学士,皇上叫您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