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带着负罪感的宝儿送走,关起院门,姜折欢转回头,面上的笑瞬间就化为浓浓的担忧。
骆翰恺怎么就回京城了啊!
身为镇国公的嫡长孙,他是最常出现在人前,京中各府宴请、学子聚会,还时常出入皇宫,便是寻常百姓不少人都见过他。
他回京后想要隐藏行踪太难太难。
她回到房里,看到对她咧嘴傻笑的儿子,心中的慌乱压下几分。
这是他身为骆家嫡长孙应该肩负起的责任,她能做的就是同母亲一般,就算担忧也要照顾家里和孩子,让他在外不要有任何牵挂和担忧。
宝儿回到院里,顾不得洗漱,瘫在床上就彻底睡死过去。
曲嬷嬷进来看了一眼便心疼的帮她落下床帐。
虽然知道这样的奔波自家姑娘乐在其中,可她看了还是难免心疼。
落下床帐,她出门去给自家姑娘张罗补身子的吃食。
宝儿睡得昏天黑地,尹氏在忙完了手中事,这才想起儿子去京城,儿媳还不知此事。
“夫人,刚刚姑娘从您这里离开就去了大少奶奶的院里,大公子去京城一事,姑娘已经同大少奶奶提过了。”
程嬷嬷扶着她出门间,低声提了一句。
尹氏怔愣了瞬间,随即唇角溢出苦笑。
这孩子怎么会这么贴心。
她知道宝儿先一步过去,是她面对姜折欢时婆媳二人都会为难。
女儿又去帮她做‘恶人了’。
“咱们姑娘通透又早慧,您跟大爷当真是好福气。”
程嬷嬷再次忍不住感叹,从前的姑娘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任何情绪和反应。
现在的姑娘就像是一夜长大,很多时候行事周全的让很多大人都远远不如。
尹氏欣慰又心疼,心底又浓浓的全是自豪。
“可是交代厨房给宝儿多备些她喜欢的吃食?”
“曲嬷嬷已经让人去厨房交代过,您放心就是了。”
尹氏嗯了声,心中盘算着晚一点是不是到宝儿院中陪她用晚膳。
被人惦记的宝儿这一觉直直睡到了第二天晌午,吴氏和尹氏听到她醒来的消息,全都心疼的赶了过来。
“让你爹自己赶回来就是了,你何苦跟他们一起赶路。”
吴氏理着宝儿额前的碎发,心疼的不得了。
宝儿从懵然间回过神,呵呵笑了两声:“我还没跟爹爹一起赶过路呢,爹爹路上教了我很多御马的技巧。”
他们之前在金陵城逗留的时间太久,已经引来不少关注。
护卫他们的人手又分出了大部分护送骆翰恺北上,若是她再选择坐马车慢悠悠的赶路,人手就要再分散。
她哪里舍得让骆磬苍冒险,身边没有足够的人手护送。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一起赶回南疆。
她能看清的局势,吴氏又如何会看不出,只越是看出宝儿的用心,她就越是为她的体贴而感到心疼。
这孩子……总是为了关心别人而忽略自己。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宝儿笑呵呵的点头,再下一次就是她跟着祖父挥师北上了吧。
她可是‘信使’呢,祖父为了能及时同哥哥们联系,也不会不带着她。
他们回到南疆的第五日,骆翰恺见到了曹友德。
曹友德在同意与他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他愿意回到福州去抵御倭寇,也愿意帮骆家人遮掩行踪,只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让西凉人攻入京城。
就算大楚气数已尽,也不能沦落到外族手中。
骆翰恺这一行格外顺利,因着可以通过空间快速同骆霆威他们商量对策,不过五日时间,就定下了骆家军挥师北上的决定。
宝儿穿着银亮的铠甲,站在铜镜前不住的打量自己。
尹氏在后方看着她,心中全是担忧和不舍,眼中却是堆出笑意。
“我们宝儿真英武,比你大哥当年第一次穿铠甲时还是俊朗。”
宝儿得意的晃着小脑袋:“真比大哥还要好看吗?”
尹氏含笑点头,宝儿美滋滋的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娘,等我们凯旋,到时女儿来接回京城。”
他们这一次挥师北上,要么大胜得到想要的一切,要么惨败也许整个骆家都再无人能得以生还。
他们此行只这两个结果,所以只能胜不能败。
尹氏笑着为她整理身前的护心镜,压着心中苦涩,唇角依旧带笑。
“好啊,那娘亲就在南疆等你们的好消息。”
十月底,福州连同附近的两个州府彻底被倭寇占领,倭国人已是准备在福州府城兴建倭国都城。
收到这道消息的皇帝在还没来得及重新盖好的奉天殿前坐了一整晚。
凌泽成出事,凌瑞和父子投向了骆家。
凌家的银子粮草还有商道全都成了骆家人造反的底气。
这些……明明是他和先祖给大楚预留的底牌!
这些年他们任由凌家做大,暗地里为凌家保驾护航,就是为了关键时刻可以抄了凌家充盈国库。
这就是老天爷不肯站在他这一边的结果吗?
“陛下,慈云大师求见。”
“不见,让五公主来见朕。”
皇帝摆手,事到如今已经没了再见慈云的必要。
每次看到他,都像是在提醒他之前的选择如何愚蠢。
可骆家人狼子野心!
他不过心生动摇,他们就直接反了!
这样的人家让他如何敢安心的将大楚的边关交由他们!
他和先祖最大的错误,就是太过信任骆家,放任他们在南疆潜伏了这么多年!
慈云在宫门外一直等到日落宫门关起,都没能等来皇帝的召见。
明明来时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可看着紧闭的宫门,他闭了闭眼,心中弥漫起漫天悲凉。
大楚最后的一点气数,也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