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从惊怒中渐渐平复,她视线再次落向自始至终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田雨薇。
她放开王氏的手,走到田雨薇身前三步远的位置。
迎上她稍稍有些惊讶的视线,宝儿淡淡开口:“既然有心上人,为什么要同意这门亲事?”
还让家中所有人都以为她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若是穆华柏他们得知三婶娘从头到尾都没看上他们家,还不知如何伤心。
田雨薇平静抬眼,对上宝儿泛红的双眼,面上终于浮现出几分歉疚。
“我没有同意过这门亲事,我一直不同意,但我爹娘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
而见到穆家人的那几次,她不能冷淡和厌恶来对待他们。
如果没有表哥,如果没有跟表哥互许终生,她一定会很喜欢穆家人,也会真心同穆子越在一起,相敬相守的过一生。
宝儿嗤笑:“如果今日我们没有发现呢?你是不是觉得将孩子生下来,就算是全了你对心上人的心意,日后嫁给三叔,心中对心上人也再没亏欠?”
田雨薇面上闪过难堪,周围全是鄙薄的视线,饶是她再如何镇定耳下也开始泛红。
“不,我不会嫁。我会寻机会让母亲将这门亲事退掉。”
她还不至于厚颜无耻到跟表哥有了肌肤之亲,又有了身孕后,再厚颜无耻的嫁给穆子越,变成穆家妇。
宝儿面上的鄙薄越发明显,她冷眼扫了眼面色灰败的齐氏,明明只有刚过旁人腰身的身高,却是端起了无上气势。
“寻机会?寻什么机会?寻跟你苟且的男人愿意来田家求娶,你们能顺利在一起,再甩开我三叔这个备胎,是寻这样的机会是吗?”
“不是!你不能如此污蔑我!”
极度的羞愤与难堪间,田雨薇终是难以再维持之前的端庄冷淡,有些激动的站起身。
“这门亲事我自始至终都不同意,是母亲看中了穆子越的前程,还有他跟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他,也没有你说的这样不堪!
“你不能这样指责我,我是想解除同你三叔之间的婚约的。”
田雨薇羞恼又悲愤的看向齐氏,如果不是她娘嫌表哥门楣低,嫌她没有穆子越有前程,她如何会逼得出此下策。
“娘,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跟表哥在一起?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
似是积压多时的委屈彻底决堤蔓延,田雨薇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齐氏今日面子里子全部丢了个干净,被女儿如此质问,她再是顾不得,只甩开身后搀扶她的嬷嬷,冷硬出声。
“成全你们?你表哥他但凡有些担当,出了这样的事他就不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连来咱们府上告罪都不敢!
“他如果心里真有你,就不会在我们要给你定亲时,连争一争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人你让我如何能信任安心的将你嫁过去?”
“为什么不能!”
田雨薇泪眼模糊,她双手护在身前,轻轻抱着已经隆起的腹部。
“如果不是你跟爹爹太过强势,如果不是你们放话要打断他的腿,表哥怎么会不敢来府上!”
宝儿:“……”
空间里的团团:“……”
弄了半天,这就是个恋爱脑!
宝儿一直以为这田雨薇是个心机深沉的,全然没想到这姑娘就是个恋爱脑!
都已经跟那个表哥私通后有了身孕,眼中心里还是觉得对方千好万好,半点没想过她今后的日子会过得如何艰难。
这样的世道,女子年纪大一些还不嫁人都会被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何况她在有婚约的前提下,跟人私通还有了身孕。
就算她能如愿嫁给她的表哥,那样的男子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宝儿翻了个白眼,已是懒得跟田雨薇再去说些什么,反身走回王氏身边,抬手拉上王氏的手,感受着她冰凉的指尖,心中全是心疼。
三叔命真苦!
再定亲……三婶娘一定要由她来选。
她一定要为三叔选一个千好万好的姑娘,让他幸福甜蜜的过一生。
王氏在宝儿抖着肩膀站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没了怒意。
原本她心里对这门亲事就带着不好预感,齐氏又一直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现在亲事不成,她倒也能松口气。
就是儿子那里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这门亲事他当初也是认可了的。
王氏抽出手,直接揽上宝儿纤细的肩头。
“田夫人,这亲事就算了吧,现在骆家老夫人在这里,有她做证人,咱们今日就将婚约解除。
“至于聘礼,我们也不多为难你,三日内送回我们府上就是。
“咱们两家的亲事因何解除,我们不会对外多提半句。
“日后您府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从今以后咱们日常往来也断了,您这高贵的府邸,我们这等破落户就不高攀了。”
田家的浑水她懒得再去蹚,而以齐氏刚刚的说辞,跟田雨薇苟且的那人也不是个有担当能干的。
日后田家的热闹还不知有多少,她们躲在一旁看热闹就好,就宎将自己也搅和进去了。
齐氏唇瓣嗫嚅着,迎着吴氏压迫般的目光,好半晌只不甘的点了点头。
多好的一门亲事!
穆子越上进,王氏又是好拿捏,一看就不会刁难媳妇的,这么好的一桩亲事……实在是太可惜了。
吴氏从进门起,就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
宝儿如同小炮仗般,根本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
而且,不得不承认,有些话从身为孩童的她口中说出也更为适合。
只是,这口气王氏能咽下,她却不能。
这桩亲事是她牵的线!
她坐在主座上,在王氏和齐氏看来间,淡淡说了句。
“如此,对男方岂不是太过不公?”
齐氏的心颤了又颤,怕什么来什么,在女儿做出的丑事被发现后,她最怕的就是无法同骆家交代。
这穆子越同骆宝儿太过亲近,骆家也将穆家视作一家人。
就算她私心里对王氏多有轻蔑,可也不敢多表现出来。
她面色又难看了几分,笑意也变得牵强,“是,这事,这事是我们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