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霆威被吴氏看着,心中难得有些不自在。
他之前会一直抬举岳阳亲族,不过是想给家中孩儿们留一条后路。
他们这一支战功太过显赫,不知何时就会被皇帝忌惮。
他总要为儿子孙子们多留出一条出路,万一……侥幸逃脱的孩子们也能有一个容身之处。
但现在看来,这岳阳亲族连穆家人都不如。
若是真有那样一日,真有孩子们到岳阳求庇护,也许会第一时间被扭送出来。
心中难得有些遗憾也有些解脱,岳阳亲族如何他又如何会不清楚。
“霆节啊,侄媳说得没错,我们这一支早已从宗族中分出来,有些事是要分得清楚一些了。”
分得清楚了,他们才能看清自己的位置。
不会继续欺负他的宝儿,回到岳阳也稍加收敛,不要再打着镇国公府的旗号为非作歹。
骆霆节被他这一句说得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
“霆威大哥,当年分宗一事纯属误会,咱们父亲这一辈不是就已经将误会解除?咱们同出一族,就是一家人。”
“现在已经不是了,侄媳说的是,我们已经立了宗祠开了族谱,现在就是京城骆家,不再是岳阳骆家。
“当年分宗时,祖父没有从宗族带走任何族产,到了我这里族产我也不会要,霆节放心就是。
“咱们日后只做寻常亲戚走动就好,旁的,你们远在岳阳我们人在京城也鞭长莫及。”
骆霆威一副为对方考虑的语气,差点将骆霆节憋闷死。
什么叫做侄媳说的对,那个乡下来的妇道人家说得哪里对!
“霆威大哥!”
“还是喊我镇国公吧,礼不可废。”
骆霆节:“……”
几句话的功夫就从兄弟相称,变为客套疏离的称呼,骆霆节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上不下下不来,一张脸跟着涨成猪肝色。
小王氏满意的拍了拍手,“镇国公果然尊礼重道,晚辈今日涨见识了。”
骆霆威:“……”
总觉这番话听着有些不对劲!
小王氏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但该为宝儿讨回的公道不能落下。
“老夫人,咱们宝儿需不需要玩伴,需要什么样的玩伴,是这位岳阳来的族长说了算,还是咱们宝儿自己说了算?
“我们穆家人虽然跟宝儿没有血脉亲缘,但她实打实喊我们一声娘亲和婶娘,我们的儿子算她的哥哥弟弟吧?
“我们宝儿同哥哥弟弟在一起,一家人相互帮衬,不至于招人白眼被人瞎嚼舌根吧?”
她这话句句都将矛头对准了骆霆节,将他之前那番话几乎驳斥得一干二净。
骆霆节敢怒不敢言,只能用力瞪着小王氏,恨不能将她的嘴撕烂。
吴氏的面无表情再是绷不住,轻笑了声,此时算是明白宝儿为何说她的婶娘一张嘴比刀子还利。
市井中摸爬滚打挺过来的,没有一张利嘴只会被人欺负。
同小王氏相比,她这些大家闺秀的儿媳们还是守礼得有些绵软了。
“是我们宝儿说了算,华柏他们不止是宝儿兄长,以后也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孩子,同自己的兄长弟弟们相处,若还是会被人嚼舌根,只能说明对方心术不正。”
骆霆节:“……”
一个两个的都在针对他!
骆霆威的心也因着小王氏刚刚这番话说的很是舒爽,他身为镇国公有些话无法明说。
现在有了嘴替,想说的话全部借由小王氏的口说出来,他这一刻心情也是极为畅快。
“霆节啊,人是你带来的,要如何处置你自己决定吧,咱们并非同族,这些女眷住在后院是有些不便,我会让管事将府外的一处院子收整出来,你们明日就搬过去吧。”
距离骆翰廷成亲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岳阳亲族这些人作妖的本领如此高超,就不要在府里祸害他的家人了。
骆霆节面色已经彻底青黑下来,不承认他们同为一族他认了,同出一宗日后总有机会弥补回来,可若是让他们离开镇国公府,那岂不是在向全京城的人宣告,他们岳阳这一宗同镇国公府并不亲近?!
“霆威大哥!”
“喊我镇国公。”
骆霆威打断他的话,再次出声纠正。
骆霆节此时杀人的心都已生了出来,他怨毒的又扫了小王氏一眼。
“镇国公,再有半月翰廷这孩子就该成亲,就让族人住在府里吧,我一定约束好他们,不会再给府里惹来半点事。”
“外面的院子也是一样的,住在外面进出还能更自在一些。”
骆霆威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断然没有更改的可能。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今日府里还有贵客要招待,倒是让贵客看笑话了。”
骆霆节满腹的愤懑,一口黄牙差点咬碎。
他狠狠的瞪了小王氏几眼,似是在说你给老夫等着。
小王氏插着腰哼了一声:“镇国公,这位岳阳来的族长好像对晚辈有很大的敌意,晚辈今日刚到京城,同京中人没有半点瓜葛恩怨,是不是日后晚辈和晚辈的家人若是出事了,就可以算在这位岳阳来的族长身上?”
骆霆威压下涌起的笑意,轻咳一声摆了摆手。
“骆族长心胸不会如此狭小,侄媳多虑了,一家人,府中的侍卫亲随你们府里自然也会备上。”
骆磬苍、骆翰恺他们会有的暗卫,穆家人身边同样会有。
这些在宝儿回来,知道庆安府有这样一家人时,他就已经安排下去。
若是骆霆节当真敢对穆家人下手,他就能撕破脸,同他们仔细清算一番。
将这些年,他们打着镇国公府的旗号,在岳阳做下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一一算清楚。
骆霆节死死的捏着拳,他拱着手对骆霆威拜了一礼,眼神扫向还瘫坐在地上的张氏母女,带着一众族人离开。
宝儿欢呼一声跑到小王氏身前,眼中全是小星星般无比崇拜的高呼一声。
“婶娘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