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骆翰恺几人带着宝儿回到厅堂里,桌上的碗碟已经悉数收好,桌上已经摆好茶点零嘴。
吴氏看到宝儿,就忙对她招手。
“宝儿,来,祖母这里有松子糖。”
宝儿听到有糖可以吃,立马欢快的跑了过去。
吴氏手中的松子糖是家中管事在城中的老字号买回来的,糖块切得大小适宜,还微融了边角,圆圆钝钝,无比精致。
完全不是周氏在县城中的铺子里买回的芝麻糖的粗糙可以比拟。
看将糖放进嘴里,甜滋滋的香气在口中化开,不会过分甜腻的口感也同和县的芝麻糖完全不同。
她含着糖,心却是又飘回了那处小小的院落。
一年多的朝夕相处,看着那个家从清贫一点点变成现在这般有了生意,有了积蓄,所有人都有了向往和奔头的模样,她身处其中,也同他们一般感到自豪和满足。
突然离开,她心里空落落的。
也不知她不在,爷奶爹娘他们会不会想她。
今天是除夕夜,也不知他们的年夜饭最终订了怎样的菜单。
明明口中含着糖,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失落。
尹氏过来揽上宝儿的肩头,蹲下身子,温柔的看着她。
“宝儿可是想之前的家人们了?”
他们的宝儿有了正常人的意识,将第一次面对亲人,哭笑打闹,撒娇讨好等等所有的情绪都给了那一家人。
一年多的陪伴肯定难以割舍,她虽然不想承认,可对于宝儿来说,那些人才是她的家人,国公府的众人于她而言还都是陌生人。
宝儿闷闷的应了一声:“奶说大年夜要带我打麻将,赢到的银子全都给我买糖吃,明天城外有庙会会带我去捏泥人,还说初五城里会扭秧歌,她到时会带我去看,还让我坐到爹爹的肩膀上。”
从关了食肆开始准备新年起,她们就兴致勃勃的规划了好多事。
现在她被带回了京城,也不知没了她,他们今晚还会不会凑在一起玩闹,初五会不会去看热闹。
宝儿心中酸涩,眼泪已是因为想念而在眼眶中打转。
一旁的吴氏已是捏起帕子压在眼角。
宝儿知道大年夜这样喜庆的日子说这些不合适,但……她真的好想他们。
她现在就像是离家的孩子,心里是浓浓的不舍思念,还有一分莫名的委屈。
尹氏将她揽进怀里,侧头对上吴氏的目光。
“娘,您今晚要努力大杀四方才行了,你要将宝儿明日去庙会买糖的银子赢出来。”
“是,我今晚一定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老当益壮。”
知道尹氏故意逗她,也是在逗宝儿开心,吴氏放下帕子就让下人去准备方桌和麻将。
当初在南疆时,战事不吃紧的时候她们婆媳经常凑在一起玩上一会。
要说旁的,吴氏还怕自己没听过不会玩,麻将啊,她雀神转世的!
“咱们这些都是彩头,赢的人明日给宝儿买糖人吃。”
柳氏上前揉着宝儿的头顶,笑得慈爱又纵容。
“来,宝儿做二婶娘这里,二婶娘帮你把她们的银钱全部赢过来。”
宝儿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刚刚没能克制住情绪让大家担心了,她仰头咧出大大的笑。
“好啊,咱们把祖母的银子全部赢走。”
吴氏笑了声,从嬷嬷手中接过荷包,还显摆般的在宝儿眼前晃了晃,“祖母的荷包可是满得很,宝儿要赢祖母的银子可不容易。”
宝儿瞬间笑得自信,她虽然玩的不好,但……她可以作弊!
团团现在千里眼顺风耳,帮她偷看她们的牌面肯定没问题。
团团:“……”
它家宝儿的节操好像碎了!
一众女眷换到暖阁中开始玩了起来,被留在厅堂中的骆霆威同儿子孙子们大眼瞪小眼。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不是应该他们继续听宝儿这一年多来,在和县都经历了什么吗?
怎么老婆子就带着宝儿跟儿媳们去了暖阁?!
骆霆威心中很是不平衡,宝贝孙女好不容易被找回来,他还没来得及亲近呢。
可暖阁里都是儿媳,他身为公公也不便凑过去。
越想越是气闷,他视线扫过一众儿子孙子,大手一摆。
“走,去演武场,让我看看你们的功夫有没有荒废。”
众人:“?!!”
这京中谁会在大年夜里挨揍?!
父亲/祖父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心思!
年纪还小的八郎九郎十郎,已经在担心自己的屁股。
暖阁里,哗啦啦的麻将声直接将宝儿和娘亲、婶娘们的距离拉近。
身后的案几上摆着糕点零嘴,宝儿嘴里喊着香甜的桂花糖,身前的碎银子已经堆成小山。
没能坐在牌桌上的四人全部围在她身边努力帮她支招。
小小的牌桌容不下这么多人,没能上牌桌的婶娘们便时不时朝着两侧的牌面看上一眼,将作弊摆得光明正大。
吴氏一边出牌,一边笑骂,身后的婢女都跟着偷笑,屋中无比热闹。
有婶娘们帮她作弊,宝儿身前的碎银子越堆越多,她看着银子笑得格外财迷。
尹氏看着女儿开怀的笑容,心中的担忧终于落了下来。
有骨血亲情在,宝儿一定会爱上镇国公府的家人们,就像她爱穆家人那样。
到了子夜,骆家众人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等着宝儿给他们拜年。
他们可是寻了机会,回院里库房翻找出了最珍贵的物件,又让人准备了银票,就等宝儿拜过年就将这些交到宝儿手上。
厅堂里来催了三次,吴氏知道自家老头子等得及了,最后一把又让宝儿胡了牌,将带来的碎银子全部输到宝儿手上,这才散了牌局,带着一众儿媳还有宝儿返回厅堂。
已经拿儿孙活动完筋骨的骆霆威坐在太师椅中,心情畅快的喝着茶水。
宝儿进门就看到几个哥哥满头大汗,眼底藏着惶恐,同穆华柏和穆华森年纪相仿的九哥十哥唇角还有着可疑的淤青。
这是……大年夜里挨揍了?
她震惊又疑惑转头去看心情大好的骆霆威,想到自己是女孩,是唯一的女孩,她顿时就有了我有特权我骄傲的的庆幸。
她悄悄走到骆翰恺身侧,小心扯了扯他的袍袖。
在他侧头看来时,小声说了句:“大哥,你也挨揍了吗?”
骆翰恺:“……这不是挨揍,是祖父考较我们的功课。”
大年夜里考较?!
宝儿同情的将视线落在骆翰恺脸上,“大哥没受伤吧?”
“没有。”
身为骆家的长房长子,他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这些年来,练功读书研习兵法,他从未一天倦怠过。
他此时看似有些狼狈,也不过是大年夜里哄祖父开心,不能将祖父赢下罢了。
宝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听出了未尽的含义一般,看着在家大哥笑得不怀好意。
唔,大哥这是在说祖父老了,认真起来,祖父根本打不过他,只有挨打的份!
她想告黑状了,想看大哥真的挨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