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面带怜悯的看着这个已经从椅子上滑落地面的九十岁老人,摇头道:
“诈你?紧靠诈能让青龙和白虎相信我所说的一切吗?你以为自己做的非常干净,也仅仅是你以为罢了,他们的亲生父亲真的还活着,天地循环有报应,李老爷子,是你该还账的时候了......
“托你的福,现在除了屋里这几个人没人知道你是假死,反正戏也唱了,香也烧了,还请你不要误了吉时,尽快入棺下葬,客人们还都等着吃席呢。”
“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是李希龄,我是唐人街的教父,我是安良堂的堂主!我是会长......这里的地下皇帝,你们都得听我的,我让你们死你们就不能活!”
李希龄用近乎癫狂的语气,沙哑着嗓子叫喊着,可他的喊声却陡然间中断,因为从小被他养大,试做心腹的两名保镖青龙与白虎手中的软剑,已经一左一右刺入了他的腋窝内,直至胸腔,心脏!
两人这一剑出的又快又准,瞬间刺入之后又瞬间抽出,只在李希龄腋下留了小小的红点伤口,就是连血都没有流出几滴。
“好快的剑!”
周予在内心赞了一声,如果让这两人真和自己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再加上自己旁边还有个拖油瓶的刘半仙,结局就更不好判断了。
看着大张嘴巴,嗓子里如扯风箱一样急促呼吸的李希龄,周予啧啧摇着头蹲在了他面前,抬手盖住老人的眼睛,轻声道:
“该去就去吧,你这辈子也活够本儿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唐人街不能再按着你那老一套往下发展,我们要与时俱进,重整风貌。”
当周予将手拿开之时,李希龄也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算命的,吉时已经到了吧,让我们为老爷子起棺,送他最后一程。”
周予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也就是这时,房间角落里另一道暗门缓缓打开,吕秀才几人走了进来,默不作声的将那些浑身无力没办法说话的孤儿们托入密道,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李老爷子这一间卧房可当真是狡兔三窟啊,如果没有你们两个我还真不好找。”
此时,青龙和白虎早已收起了软剑,低头站在那默不作声。
恐怕他们内心也是无比挣扎,无比难过伤心的,这位他们从小视为长辈,发誓要用生命保护的老人,竟然就是一手缔造了他们家破人亡的幕后黑手。
周予看了他们一眼,轻叹道:“你们比起那些孩子来说算是幸运的了,起码你们的亲生父亲还活着,可他们......至于今后何去何从你们两人自己安排,但唐人街和安良堂绝不会像从前那样继续堕落下去了。
“如果你们想外出闯荡,我可以私人赞助你们一笔钱,如果你们想为这么多年助纣为虐的行为赎罪,跟在我身边,用实际行动来回馈社会,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同胞们,做一个好人,我也欢迎。”
青龙和白虎低着头双拳紧握,内心似乎在激烈的挣扎,就在刘半仙重新将李希龄真正的遗体放入棺木中时,这两人才缓缓抬头,而他们的眼神里已经不再有迷茫,不再有仇恨,变得异常清澈。
周予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二人心中心魔已除,仿佛实力也在一瞬间又上新高,这时的二人如果想对付自己,恐怕已是十死无生了。
“周先生,在这件事上的确是我们欠你的,但你说会改善唐人街现状,为真正需要帮助的同胞们做事情还有待观察,我们兄弟决定留在你身边,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做,我们兄弟俩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可如果你和此人一样说一套做一套,我们也会用手里的剑送你下去和他团聚,如何?敢不敢收留我兄弟二人?”
周予微微一怔,不顾身边刘半仙拖拽他的衣服,洒然一笑道:“哈哈哈,有何不敢?我周予行的正坐的端,不要拿我跟这种伪君子做比较,我就算要使坏那也是真小人!算命的,还等什么?起棺出殡吧~!”
刘半仙儿急的直跺脚,他是看出来了,那李希龄身边的两个保镖实力强到恐怖,别说是他,估计是武小龙来了也在人家手里也走不过十招!不,三招!周先生却把这么危险的两个人留在身边?他就不害怕吗?
虽然心理不断打鼓,但刘半仙儿却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事的时候,他们已经进来的时间够久,如果再不出去会引起其他人怀疑的。
当下他长叹一声,举起手里的铜铃摇的铛铛作响,又抽出了那把桃木短剑,口中念念叨叨,打开卧房大门向外走去。
“门神门神,大显威灵,吾今借路,遣发丧行,大道打开丈二,小道打开八尺,人要魂走,丧要正行,此丧并不是不凡丧,化为熬鱼吞屍藏,弄吾丧者丧下死,挡我丧者丧下亡,徒弟今日传出来,一见一直走他方,谨请南斗六君,北斗七星,吾奉须菩提祖师,急急如律令,祖师爷腾云起。各位孝子贤孙,哭~!”
在他的一声令下,这和记茶楼一层所有的李家后代们,同一时间嗷的哭了出来,那哭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李希龄被放入上好的柳木棺内,眼睛上盖着两枚铜钱儿,口中咬着一块翠玉,身着黑金相间的寿衣,走得很是安详。
他的棺木由四名安良堂专门选出的高大打手抬着,在刘半仙的唱词声中缓缓前行。
此时的唐人街已经站满了人,他们全都黑衣、黑裤、黑鞋、黑帽,手臂上还缠着黑色缎带,一副为老会长发丧带孝的架势。
周予走在后面打眼一瞧,这水泄不通的唐人街主干道上竟满是人头,起起伏伏,少说也有上千人。
李希龄不愧为唐人街的教父,他经营此地多年已经深入人心,不但是唐人街里的华人,就是周边一些商界政界的名流人士也都赶来参加他的葬礼。
事先和周予约定,将华人联合工会选举一事曝光上报纸的罗莎,已经抢占了有利地形,手中相机不断闪出光芒,捕捉着眼前难得一见的场面。
纸钱开路,哭声震天,安良堂大佬李希龄的葬礼由三辆汽车开道,二十辆马车拖后,数千人为他发丧,队伍蔓延数里而一眼望不到尽头,成为了这一日纽约最引人注目的事件。
然而在这件事之下,华人联合工会换届选举的新闻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也正合了周予的意,沉默低调的换届,一声不响的上任,不激起一丝浪花,一切的一切都过度的那么自然。
这阴险狡诈的老爷子妄想过河拆桥,却没想到被自己实实在在的阴了一把。
“呵呵~要怪就怪你要演个死人,现在求仁得仁,也算似得有些价值。
“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我周予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