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夏美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再次回神时,她已经被人带到了警局。
她看到了行凶的人,是三个不比她大多少的男生,个个面露惊恐,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冲动杀人。
他们交代行凶的过程,以及原因。
听到他们的理由,加藤夏美再一次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
他们说前些天的时候路过一家乐器店,听到这对夫妻说要给女儿买一架钢琴,钢琴在他们眼里就是名贵乐器,他们自然而然的认为他们是有钱人。
于是他们就想着跟踪他们回家,他们家里一定有值钱的东西。
他们是谋划了几天,才挑在今天下午去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提前回来,还发现了他们,闹着要报警,几人一激动就失手把人杀死了。
他们还在为自己辩解,而加藤夏美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头痛欲裂。
她只是稍微晚点回去,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了?!
钢琴,明明她都说过她不喜欢那东西,为什么他们还要去那种地方?!
就在加藤夏美精神恍惚的时候,这次案件被以蓄意杀人罪定论,由于三人都是未成年人,只是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并罚款每人15万日元,作为家属的精神损失费。
当警官要求三位罪犯向加藤夏美表示歉意的时候,他们被加藤夏美的眼神吓了一跳,那是完全没有光的,死寂的眼神。
“万分抱歉,我们不是故意的!”三人齐声大喊,双手被铐在背后,手上还有干裂的血迹。
加藤夏美看着他们,站了起来,走到鞠躬道歉的他们身前。
干涸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不是故意的?这种话根本不是理由啊。”
“两年真是太好了,我等你们。”
轻缓的语调,如冬夜里呼啸的寒风,让三人不由颤抖,对上那双平静的让人看不透的眼睛,更是吓得咽口水。
他们能感觉到这个看着比他们小的女孩子对他们起了杀心,那眼神太可怕了。
一旁的警员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种话如果从大人嘴里吐出来,他们可能会觉得存在危险,可是一个女孩子,能闹出什么风浪。
短暂的寂静之后,警员把三个人押了出去,而加藤夏美继续坐在警局的角落,等待着他们将尸体火化。
犯罪者的家属正在哭爹喊娘,吵得警察局内不得安生。
有一位家属过来请求加藤夏美原谅,希望她能不追究这件事,并表示自己能给她更多的钱以示补偿。
还有家属表示他自己干的事和他们家人没有任何关系,是不可能替他们付什么精神损失费的。
无论他们怎么说,坐在椅子上的加藤夏美始终没有反应,惹得那些家长忍不住对她恶语相向。
可从始至终她表现都很平静,似乎根本听不到他们粗鄙的话语。
直到一个警员跟她说:“小姑娘,你父母已经火化好了,请跟我来。”
加藤夏美这才再次起身,她的目光划过还在的几位犯罪者家属,露出了一抹微笑:“请你们让一下,我要接他们回家了。”
几个大人身体不由自主的退开。
加藤夏美礼貌的点头致谢:“谢谢。”
看着平静的可怕的女孩,所有人都觉得她可能要疯掉了,她行走的步子摇摇晃晃的,瘦弱的身子看着马上就会倒下一般。
几位家属面面相觑,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孩子此刻的痛苦,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加藤夏美抱着两个骨灰盒走出警局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世界即将迎来新的光明。
道路上已经能看到零散的几个人了,加藤夏美吐出一口气,抱紧怀中的两个骨灰盒,朝家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几天加藤夏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警署通知了她的其他亲戚,大人们忙忙碌碌的操办她父母的葬礼。
警署的人也很快把精神损失费交到了加藤夏美手中,作为直系血亲的她得到了父母所有的财产,以及保险公司的赔款。
一时间加藤夏美名下的财产累积的比一般家庭还要多。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这些钱足够支撑到她成年。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加藤夏美孤独的跪在墓碑前,亲戚们早就来祭拜过了,面前是摆好的水果糕点,香火飘摇。
“若若。”稀咲铁太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加藤夏美没有第一时间看向他,目光始终都在墓碑上。
稀咲铁太心疼的看着失神狼狈的加藤夏美,曾经她欢笑的样子在他脑海中闪过。
稀咲铁太尝试触碰她的肩膀,轻唤她的名字:“若若。”
这次加藤夏美有了反应,她朝这边看过来,眼睛中布满了血丝,眼下青黑一片,嘴唇因为缺水干裂开。
稀咲铁太没想到会这样,伸手将她散乱的头发理顺,语气竟染上了自责:“对不起,是哥哥来晚了,是哥哥的错。”
加藤夏美看着他的脸,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憋不住了,她一把抱住稀咲铁太的细廋的腰身,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滑落。
悲伤的哀嚎在空荡的墓地回响。
“呜哇~哥,他们不要我了!他们都走了!呜呜呜…”
“明明我只是晚回去了一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们为什么那么傻?我明明都说过不喜欢钢琴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去!”
“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我都答应他们以后会乖乖地听话了,为什么!”
……
一声声控诉传达着她内心的伤痛,大脑中的记忆混乱不堪,她已经分不清现在的情绪到底是她的还是原主的了。
无比清晰的记忆让她万分痛苦,心中的悲伤难以言喻。
泪水打湿了稀咲铁太的衣襟,怀中的人还在不断抽泣。
稀咲铁太将手放在她的后背上,抱住了她,眼中是说不明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情绪波动这般大的人,也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依靠,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能安抚她一般。
内心有一种叫虚荣心的东西被填满。
他一边轻抚加藤夏美的后背,一边打算着怎么样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他不会让加藤夏美知道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他。
不知过去了多久,加藤夏美终于停止了哭泣,脱离稀咲铁太的怀抱。
水灵灵的眼睛还有些水汽,眼眶已经红了,白嫩的脸蛋带着红润,看上去可怜极了。
加藤夏美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了,身体略有颤抖,看到稀咲铁太湿透的衣服,不太好意思的笑了,哑着嗓子:“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稀咲铁太看着缓过来的人,脸上难得有笑容:“没事,哭够了?”
加藤夏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墓碑:“家里只剩我一个了。”
落寞的样子让稀咲铁太心头微动,他短暂的纠结后,说出来他绝不会后悔的话:“你跟我回去吧。”
加藤夏美一愣,什么鬼?
稀咲铁太顿在她身边,说的有理有据:“你现在还没有成年,需要监护人,而你与加藤家没有血缘,待在他们家必然会遭到排斥,跟我走吧,你是稀咲家的人。”
加藤夏美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确实没有成年的她被现在人认为是无法保护自己,一般来说都需要找新的监护人。
可是稀咲铁太,跟着满腹坏水的人,好像也很危险,而且未来她可是要加入东卍的。
大脑已经恢复运转的加藤夏美很快就否决了他的提议,并想出了回绝的办法:“不用了,我想你家人应该也不会欢迎我的,而且我叔叔已经打算领养我了,你放心吧,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