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莲花终于盛开。项天南也在这个时候回到了洛阳。
不过,他却不是孤骑前来,而是带了整整十万精兵。项天南行事一向霸道,仗着自己手握兵权,更是肆无忌惮。但不管怎么说,他带兵前来洛阳,还是提前上过表的。
项天南直言边关战事已平,他要带着这些子弟兵回来,护卫京师。
对此,皇帝并没有作出任何表示。他知道,他拦不住项天南的。从北疆到洛阳,一路上的关隘都是项天南的人。不管皇帝同不同意,项天南都会也都能这么去做。
况且,项天南大战初捷,举国欢庆,只要他还打着一心为国的旗号,就没有人没有理由能拦下他。
项天南要做什么,从来都没有人拦得住。
既知如此,皇帝又何必自讨没趣。
然而,如此明显的悖逆之举,朝堂上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项天南的狼子野心。
自从他带兵而来的消息传回洛阳后,京师之中已是人心惶惶。
然而皇帝却始终不动如山,没有任何举动,丝毫未做筹措。
项天南抵达洛阳的同时,大宇的议和团正好匆促离开。其实,他们是被项天南吓跑的!因为他们知道,项天南一向嗜杀成性,视他们大宇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是一个不讲规矩的人,他可不会管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倘若让项天南碰到他们在京城里磨磨唧唧地和大靖讲条件,到时候恐怕免不了惹祸上身!
倒也算是托项天南的福,大宇使团仓促离开,使得大靖在这场议和中获得了最大的利益。不仅尽收西凉十二州之地,还获得了一大笔赔偿。
项天南把大军驻扎在城外后,便和儿子项飞虎一起,带领着一队轻骑进入了洛阳。
明德殿内,百官分列两旁,迎接战胜归来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定远侯项天南。
副将徐凯带领着人马在正阳门外驻扎下来后,项天南和项飞虎便进入了大殿。然而他们一路走来,却根本不把两旁的文武百官放在眼里。
却说这项飞虎跟着他爹也是少年得意,眼高于顶,一副桀骜的模样,鼻子都快瞪到了天上,似乎天下苍生在他眼里都如同蝼蚁一般。
此二人登上明德殿,自是甲胄俱全。项天南也就算了,身为定远侯,天下兵马大元帅,自是有披甲上殿的恩宠。可项飞虎此时不过是一介裨将,并无爵位,此举显然有僭越之嫌。
百官指指点点,却无有敢为人先者。
皇帝高高地睨着他们,神色也并无半分变化。
顾小北、刘明煜、太师严率、白云飞、冯季常,这些人都在。但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陈静初本也是有资格上朝的。皇帝对她和白云飞的要求一样,可上可不上。若是上朝,就站在白云飞身边,一同护卫皇帝。
但陈静初从来都懒得上,她不觉得这里会有她什么事。有事顾小北和白云飞也会告诉她。
再则,她毕竟是个女子。在礼法教条相对固守的古代,遍数前朝,实在是没有太多女子上朝的先例。陈静初也就懒得再去招人口舌。
却说项天南和项飞虎来到百官前列后,便拱手一礼拜下,“微臣参见陛下。”
他们都没有下跪。
项天南没跪也就算了,项飞虎竟然也没跪!
他们这是干什么来了?很明显,项天南这是在给他儿子要封赏,要爵位!
他不仅自己要赏,他儿子也要!封赏还没有下来,项飞虎就已经行使了公侯之权。
他嘴角上扬,模样十分得意。他觉得,对他这样在战场上刀尖舔血,从无数死人堆里爬过来的人来说,京城这种富贵安逸之处,简直就是任他驰骋!
项天南来到京城,刘明煜一下子就安分了许多。他的禁足才刚刚结束,就碰到项天南父子进京。他只可恨当初父皇没有多罚他两个月,这样他就能避开这两条疯狗。
刘明煜杵在那里,根本连看都不敢多看项天南父子一眼,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对他来说,能不去惹这两条疯狗,就尽量不去惹。
顾小北微微侧目瞥了瞥他们。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项天南父子。还好是在这种场合,若是在大街上遇到,他还真不认识他们。到时候那就尴尬多了!不过,他还有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借口作为掩饰,倒是没有那么容易穿帮。
此时的顾小北心情虽然沉重,但事已至此,他知道他也只能奋力一搏,才能拼得一线生机。
太师严率微微闭着双目养着神,并没有理会项天南父子。
白云飞持剑而立,好一个翩翩公子,风采卓然。他对项天南父子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敌意,更不可能有畏惧!毕竟,要论单打独斗,哦,不,让他们两个一起上,也不是白云飞的对手!
这就是大侠的风范和气度!
与之相比,冯季常就显得紧张了许多,右手早已紧紧地握住刀柄,一副姿态可谓是剑拔弩张。
皇帝抿了抿嘴,也没打算和他们计较,准备让他们起来,“平……”
然而他才刚刚说出一个字,御史台的一名官员就站了出来,指着项天南横眉冷竖地怒喝道:“项天南,你到底想干什么?不仅带着十万兵马驻扎在城外,还和儿子一起披甲上殿!你也就算了,是陛下敕封的定远侯。可你的儿子项飞虎有什么爵位,见到陛下竟然连个大礼也不拜下?”
这位姓赵的御史说得雄浑健壮,掷地有声,百官之中一时间不乏点头称是者。
赵御史见状,不由得扬起头来,模样很是自得。
不料项天南突然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其目光之辛辣,仿佛利剑一般摄人心魄,让赵御史的心里猛然一颤。
他举目四望,一时间却无可以依凭者,独独他一个人承受着项天南的压迫。
赵御史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御史长官裴玄礼紧闭上双目,一声叹息,无动于衷。
项天南不待皇帝让他平身的令旨,便直起身来,一步一步向赵御史走来。他的一身铠甲飒飒作响,赵御史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
等到项天南走到他面前时,赵御史已是冷汗直流,就差腿一软跌倒在地上。然而,他还是指着项天南颤颤巍巍地说道:“项天南,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明德殿,不是你能够放肆的地方!”
项天南始终面色如铁,心硬如石,丝毫不为外物所动。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出声,“你算个什么东西!陛下都没有说话,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
“你……你……”
项天南满嘴的吐沫星子啐到赵御史脸上,让他敢怒而不敢言。
百官对此无不侧目,却再没有敢出头的人。
项飞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挺起身来,满脸得意。
项天南已是放肆,然而更加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刀,赫然朝向赵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