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煜在东宫受了一天的委屈,于是便在黄昏“卸任”之后,来到丽贵妃的景秀宫,想要找些安慰。但当他顺着宫人的指引来到丽贵妃所在的偏殿时,却看见丽贵妃端坐在一侧,面容僵硬,即便看见了刘明煜,神色也没有多少起伏。
刘明煜见状,也不敢多言,猫着步子走到丽贵妃身侧,悄悄地坐了下来。
他们身旁的珠帘后有一个人影,刘明煜走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
只听丽贵妃冷冷地问道:“你刚才说今天皇后去找陛下了?”
珠帘后发出一阵不男不女的阴柔声音,“没错,皇后娘娘今天的确是去找陛下了。好像是因为陛下给太子赐婚的事,皇后娘娘还和陛下大吵了一架,连鞋子都扔了出去。陛下也因此大怒,把龙案都掀翻了!”
丽贵妃听罢,不禁冷笑一声,“哼!贱人!事到如今竟然还想勾引陛下!”
刘明煜抿了抿嘴,不敢多说什么。
丽贵妃向珠帘后睨了一眼,语气高贵而又冰冷,“没什么事你就赶快离开吧!走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让人看见了!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向我禀告,好处少不了你的!”
“谢丽妃娘娘!”阴柔的声音再次传出之后,人影便带上斗篷,消失在宫殿内。
刘明煜望着对方走远之后,才敢试探性地向丽贵妃开口,“母妃……”
谁曾想他还没有出口,丽贵妃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事来我这儿干嘛?给人当看门狗当够了?”
刘明煜闻言,剩下的话也就此咽了下去,脸色晦暗,不再言语。
“哼!没用的东西!”丽贵妃又是一声鄙夷。
……
是夜,洛阳城外那处不知名的院子里,烛火把敞厅照得通明。刘明煜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怒气难消。
主人端坐在珠帘后,悠闲地饮着茶,似乎外界万物风生水起草木枯荣,都不足以影响他的心境。
主人瞥了刘明煜一眼,才放下茶盏慢慢说道:“晋王殿下,你也不必气恼。今天在朝堂上,陛下已经足够袒护你了,否则这构陷储君的罪名,就要落到你头上了。”
刘明煜听罢,朝主人的方向望去,虽是有着满心的怨愤,但还是按捺了下去,“阁老,我知道!但父皇罚我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罚我去给东宫守门?”
主人又娓娓道来,“晋王殿下,虽然朝堂之上鲜有人会替太子说话,可今天的事任谁都能看出来,输的人是你!陛下若是不给你相当的处罚,给太子一点甜头,堵住百官的嘴,堵住太子的嘴,这件事恐怕还要再起波澜。以这样的局面收场,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道理他都懂,可是给蠢太子守门,这口气刘明煜就是咽不下!
主人又饮了一口茶,望着刘明煜,淡淡说道:“晋王殿下,我说过,你乱了!最近你连连失利,让太子占尽先机,你应当好好反省反省。”
“今天在朝堂上,你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竟然连平日里的风度都忘了,对太子咄咄相逼。再反观太子,整个过程都演得就像他真的没去过礼部一样。尤其是最后的一手以德报怨收买人心,真可谓是一步好棋!”
“今日之后,或许就会有不少人对太子另眼相看了!”
刘明煜听着这番话,不禁有些怔怔的。他觉得,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一直纠结在守宫门这件事上,却忽略了这么大的问题。
“阁老,我承认今日我是有些着急。但你说皇兄是在收买人心,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而且,我在朝中经营多年,文武百官的人心,又岂是那么容易收买的?”
主人睨了他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防微杜渐,总好过祸起萧墙。文武百官的人心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收买,但朝堂之上,永远少不了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书呆子。晋王殿下,你要知道,今日之前,朝堂上是没有人会替太子说话的。但今日之后,可就不一样了!而太子一旦打开了这个缺口,你辛辛苦苦筑成的千里之堤,就很有可能溃于蚁穴。”
刘明煜听完这番话, 脸色也愈发沉重。
主人见状,又转口劝道:“晋王殿下,老夫不过是给你提个醒,事情还远没有恶劣到那种程度!”
刘明煜却仍是阴沉着脸,“阁老,你说皇兄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来混淆视听?明明他就是去了礼部,可时间为什么会对不上?”
刘明煜望向主人,满脸疑惑。
主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一叹道:“晋王殿下,这件事其实也不能怪你!就连老夫也没有想到,太子居然狡猾到这种程度!或许他是利用方淮安更改了礼部刻漏的时间,又或许贺兰光已经被太子收买,替他作了伪证。不过,不管事实如何,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今往后,你必须更加重视太子这个敌人!”
刘明煜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阁老,那你知道父皇为什么会给皇兄赐婚吗?”
这一次,就连主人也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圣心难测,老夫也想不明白啊!”
敞厅屋门大开,烛光继续在夜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
与此同时,在皇宫的御书房中,皇帝也问了顾小北一个问题,“今天为什么要救那两个人?”
皇帝仍然在处理着各种文书,好像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
“儿臣……”顾小北有些不明白,皇帝为什么特意把他叫来这里问这个问题,“儿臣……儿臣只是觉得他们不应该因此丧命。”
谁知道皇帝听罢,却突然停下了手里的事务,声音也陡然一冷,“妇人之仁!如此优柔寡断,如何能成大事?”
顾小北听罢,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却还是恭敬地拱着手说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
“知错了?”皇帝又骤然一疑,“你觉得你做错了?”
顾小北抬起头来望着皇帝,眉头紧皱满脸困惑,“儿臣……儿臣……”
这可把我整不会了?不是你说的我做错了吗?
“儿臣应该是做错了吧……”顾小北只能说得委婉一些。
“不,你做的对!你做的很好!”皇帝指着顾小北,说得一本正经。
“呵呵……呵呵……”顾小北只能傻笑。什么话都让您说了,您高兴就好。
不料皇帝又突然丢给他一份奏折,仍是那副口吻,“还有这件事,你做的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