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京都,洛阳。
仍是那处匾额和楹联都空空如也的庭院。
庭院的回廊和各个房间前都密密麻麻地侍立着持刀的护卫。这些护卫看起来精气十足,双目炯炯有神,神色一丝不苟,每一个都是英姿勃发虎胆龙威之象,一看便知道他们训练有素,非山岳雷霆之变,不能动也。
虽然有如此众多的护卫林立,但庭院中却安静异常,唯有引水的竹节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节奏而有韵律。
面朝院子的敞厅中,华衣男子正襟危坐,神色肃穆,没有再悠闲地喝茶。
主人仍是站在珠帘后,负手而立,右手的食指在左手的手背轻轻地敲打着。房间昏暗,使人无法看清楚他的神色。
老焦哈着腰立在一旁,噤若寒蝉。
“阁老,这一次是我们失策了。没想到方淮安竟然敢阳奉阴违,大老远地跑到江宁去,竟然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华衣男子忿忿地出声。但从他的话语中流露出的失望与可惜,却远远要比愤怒明显。
“我原以为他找御膳房做桂花糕是要下毒,谁知道他竟然是虚晃一招,在那绕弯子!”华衣男子又抱怨了一句。
主人也怅然一叹道:“是我大意了。方淮安平日里虽然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想要让他当出头鸟,除非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老焦听罢,却是捂了捂自己断掉的两根手指。
华衣男子突然目光一冷,“阁老,要不要给方淮安一点颜色瞧瞧?”
主人却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跟一个小人物计较,你也不怕失了身份。况且,现在的京城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在你没有真正掌握大权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动方淮安事小,但倘若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吊出背后的事来,那才是真麻烦!”
华衣男子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虽是按捺下了这个想法,但仍是有些不忿。
随后,他也颓然一叹道:“只是,阁老,失去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机会来杀他了。”
主人缓缓闭上了双目,心情同样显得沉重,“罢了,圣意已下,已是无力回天。就让他回来吧,京城里的日子,也不一定就比江宁好过!”
华衣男子点了点头,无喜无忧。
“不过……”主人的声音又突然响起,引起了华衣男子的注意,“陛下让你和谢青云一同前往,这个中意味,还需要好好揣摩揣摩。”
华衣男子却是不屑地一声冷笑,“哼!让本王去找他,难道父皇是给我一个杀他的机会吗?”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看到主人从珠帘后投来了一道冷冽的目光。
自称本王的男子突然心头一动,“阁老,难道……”
难道皇帝老儿真的是这个意思?
主人又扭过头来,背对着华衣男子,“殿下,你敢在谢青云的眼皮子底下杀他吗?”
男子目光闪烁,显然在权衡。
主人又继续说道:“圣意难测,我们都是在揣着脚过河。倘若陛下这一步棋,只是在试探你呢?”
男子心头一冷,又直直地盯住庭院的主人。
不想主人又话锋一转,“又或者,陛下是真的想让他死。”
男子顿时心力交瘁,“阁老,那你的意思是?”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是,如果杀了他却又搭上了殿下你,那这笔生意,就太不划算了。”
男子直直地盯着主人,没有说话。
“晋王殿下,待机而动吧!能让他死,最好。杀不了他,就回来。这盘棋,我们慢慢下。”主人最终定论道。
晋王殿下又点了点头。
……
我们的目光再回到江宁。
顾小北的一场大病,得到了陈静初的悉心照顾。正所谓不吵不闹,不欢不跳。经过这一番折腾,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似乎又升温不少。
这一日,阳光正好,微风……咳咳,换组词。
流云在天空中肆意飘荡,如丝如绢。阳光透过云层轻柔地抚摸着人间,好似怀抱婴儿的乳母,又如互相依偎的恋人。微风夹杂着青草与泥土的香味徐徐而来,使人闻之心神一振,久久不去。
艾玛,文艺起来我自己都不认识。
咳咳……总之,这是一个好日子,适合发生点故事。
当周夫人带着吴婶不经意地从陈静初的房前路过时,却看到陈静初房门紧闭,里面似乎有点动静。
注意!是不经意!绝对不是没事就在这儿瞎转!
于是,好奇心异常旺盛的丈母娘便带着吴婶悄悄地凑到了陈静初的屋门前,偷听……咳咳!丈母娘的事那能偷吗?那叫关心!关心!
她们刚刚凑到门上,就听见陈静初说道:“你轻点,慢点,你弄疼我了!”
顾小北随之回道:“静静,你相信我,不疼的,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听到这些,久经世故的丈母娘瞬间秒懂,惊愕地捂住了嘴巴。她的心里一边暗骂顾小北和陈静初大胆,一边又有些心酸的感慨,为这个宝贝闺女操碎了心,如今终于算是铁树开花了。
她的身后,吴婶也是忍不住地掩着嘴窃笑,被周夫人瞪了一眼之后,才终于止住笑声。
随后,两个人又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吴婶为了听得清楚一点,甚至还从周夫人身后绕了半圈,离门更近了。
屋内,只听顾小北又继续说道:“静静,你别乱动啊!你一直乱动我进不去啊!”
屋外,周夫人又是揪着脸一阵暗骂,骂得好不痛快!
这个时候,阿一阿枝阿花也从陈静初的屋前路过,他们远远地看见周夫人和吴婶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偷听……哦,不,关心,便轻喝了一声,“你们……”
“嘘——嘘——”他们的话还未出口,周夫人便率先发现了他们,急忙把食指放在嘴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阿一阿枝阿花心里疑惑,便也悄悄地猫了过来,附耳在陈静初的屋门上。
“哎呀,你又弄疼我了!你到底会不会啊?哎呀,好像流血了!”
屋内再传来陈静初这一声娇喝,阿一和阿枝又齐齐地捂住了嘴巴,以防止惊叫出声。
不懂人事的阿花见两位兄长一起捂嘴,也下意识地跟着捂住了嘴巴。
不过,他随后便又松了开来,一脸茫然——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屋内又传来顾小北的声音,“没流血没流血,静静,你看看。我才刚进去呢,没流血。”
屋外,周夫人自然不愿意几个大男人待在这里偷听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于是便使着凶狠的眼色让他们离开。
但对于阿一和阿枝来说,这么刺激的事,简直千载难逢,哪里能这么轻易地错过!他们使劲地摇着头,表示着自己坚决的立场,甚至把一脸蒙圈的阿花推到了前面,意思是,他可以离开。
周夫人哪里愿意,继续和他们不动声色地争吵。
“那你轻点,别毛毛躁躁的!要不然下次就不让你来了!”屋内又传来陈静初轻柔的声音。
这个时候,陈幼怡带着杏儿也从这里路过,见此情景,也是一疑,“你们……”
“嘘——嘘——”
她自然也未出声,就被周夫人和阿一阿枝齐齐地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陈幼怡偏了偏小小的脑袋,心里自是纳闷,便也走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
当她把耳朵轻轻地贴在门上的时候,便听见屋子里陈静初又开口说道:“你的棒子太粗了,是不是进不去啊?都弄疼我了!”
顾小北又说道:“进得去的,静静,刚开始难免会有些不习惯,等以后习惯了,保证你会很舒服的。”
陈幼怡听着这些话,起初只是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等她想明白的时候,小脸颊唰地一下就涨得通红。
与此同时,陈幼怡想到的是,为了姐姐的声誉,不能让她们再继续偷听下去,得让他们赶快离开。
然而她才刚刚仰起脑袋,就被杏儿从后面捂住了她的耳朵,压低嗓音说道:“小姐,不能听!”
陈幼怡张张嘴刚想要说话,眼疾手快的阿枝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巴,陈幼怡呜呜了两声,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然而她实在憋得难受,又想要去扒下阿枝的手。阿一周夫人吴婶见势不对,更是分别伸出一只手捂了上去,同时又小心地向陈幼怡作着噤声的手势。
几只大手死死地捂住陈幼怡的口鼻,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偏偏杏儿还捂着她的耳朵,这一遭,陈幼怡着实不少受罪。
唯有阿花待在一旁歪着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吧,我就不乱说话。
这边刚刚堵住了陈幼怡,却不想另一边突然破防,“你们都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