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狗蛋一只手扯着铁链,另一只手握着弩箭,一时间有些失力,竟不小心扣下了悬刀,一只箭矢已经风一般地向陈幼怡飞去。
顾小北一声大喝,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狗蛋更是张惶。然而箭矢距离陈幼怡不过咫尺之遥,射中她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谁又能做得了什么?
陈幼怡也只是惊慌得瞪大了双眼,完全忘记闪躲。
这个时候,或许是困住夜无常的四人被这一幕惊到,手中的力道松懈了几分。也或许是夜无常为了救下陈幼怡,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
“啊——”就在这一刹那,精钢所制的大网被夜无常瞬间撕碎,飞散开来。阿北阿一阿枝阿花也被余力波及,连连向后退去。就连阿江和狗蛋手里的铁链也脱手而出。
一瞬间,夜无常就扑到了陈幼怡面前,打算顺势把她推开。如此一来,靠着这股惯性,他和陈幼怡便都能躲开飞来的箭矢。最不济,就算迟了一些,他也能替陈幼怡挡下。
然而时间还是太紧迫了!他才刚刚挡在陈幼怡面前,箭矢便已经破空而至,射在了他的肩头。
夜无常闷哼一声,便和陈幼怡一起倒在了地上。
看到陈幼怡无碍,顾小北总算是放下心来,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陈静初交代。
陈幼怡倒地之后,却又立刻挺起身来,扶着中箭的夜无常,神色满是忧虑,“夜公子,你怎么样了?”
她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官家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血肉场面,再差一点就要哭出声来。
江北一枝花和李狗蛋看着这副情景,却是十分警惕,右手已经握在腰间雁翎刀的刀柄上,随时都准备拔出来。
夜无常仍然躺在地上,一副平静的模样,对于身后的剑拔弩张似乎全然不觉。
这便是一名高手的自信。他自信,如果身后的人突然拔刀袭来,他完全可以轻松挥剑应对。
这也是脱困后的夜无常对他们的蔑视。
所以,此刻在他心里,救下陈幼怡,便已是天大的喜悦。他的心里,也只有这份喜悦。
看着陈幼怡已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夜无常缓缓抬起手来,为她拭去了两颊的泪水,温柔笑道:“我没事!”
然而他这一声,对江北一枝花等人来说,却像是宣战一般。只听阿江立刻一声大喝,“拔刀!快拔刀!”
“噌——噌——噌——”
一柄柄雁翎刀夺鞘而出,众人分散开来,刀尖直指夜无常。
顾小北看着这一幕,也有些发愣。事态会如何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夜无常听到一声声锐利的刀剑出鞘后,脸色也冷了下来。在陈幼怡张惶的目光下,夜无常缓缓站起来身,长剑冷竖,目光森冷,面对着江北一枝花和李狗蛋等人。
他分别甩了甩左脚和右脚,甩掉了栓在他脚踝上的铁链。
随后眼角一咧,扭头瞥了瞥插在他左肩上的箭矢,很随意地伸出一只手来,把箭矢折断,只露出肌肤少许,不碍事为上,之后再慢慢处理伤口。
他动作之娴熟自然,而且整个过程中都没有露出半点痛苦之色,都说明着他对于这种事习以为常,司空见惯。
江北一枝花和李狗蛋看到这一幕,心里更是多了一份不安。甩开铁链,折断箭矢,说明夜无常再无束缚。不说能拿出百分之百的实力,也差不了多少了!
更别说之前他们让夜无常吃亏。一头狮子裹挟着愤怒的报复,尤为可怕!
夜无常再次扭过头来,目光中果然满是狠厉之色,那道光芒,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撕碎了一般。
“上!”阿江立即一声大喝。
对敌之时,尤其不能仗还没打,就先输了气势。面对着比己方强大很多的夜无常,阿江明白,如果先被对方攻过来,自己这方的阵地必然大乱。唯有抢先出手,才能赢得一线胜机。
六柄刀剑齐刷刷向夜无常砍去,夜无常却是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挥剑迎上。
这一边以阿江和狗蛋作为主攻,其他人游走外围不断侵扰策应,配合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以夜无常剑法之凌厉,对阵之间仍是游刃有余,半点都不露慌乱。
冷兵器的轰然相撞,暴射出一道道激烈的火花,看得人心惊肉跳。
顾小北和陈幼怡这两个局外人,却比激战的众人紧张尤甚。他们的心里,各有自己的一份担忧。
顾小北明白,这样下去,江北一枝花和李狗蛋败下阵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陈幼怡,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
另一方面,陈静初被方淮安强拉着落座,品了几口茶,吃了几块糕点,和方淮安寒暄几句后,便侧过身来向身边的衙役打听江宁府发生的事。
细细询问一番之后,发现和方淮安说的大体无差,陈静初多少也放心了一些,至少这位方伯伯并不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
方淮安只是用茶盏掩饰着,时不时地瞄着这边的情况,从前到后都没有阻止陈静初询问,甚至还偶尔露出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只是,当陈静初问到刺客是不是夜无常时,府衙里的衙役却说刺客的身形不像是夜无常。
这就不免让她有些生气,看来她的方伯伯为了留下她,仍是免不了夸大其词了!
方淮安见此情景,却又是一副十足的笑脸。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说得夸张了一些,这无论放到哪里,也都说得过去。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副样子,实在是让人发不起火!
陈静初只好咽下了这口怨气。
然而,在得知刺客不是夜无常之后,一方面陈静初失去了兴趣,一方面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贴身保护方淮安,于是便轻柔出声,“方伯伯,我去院子里转转,看能不能发现刺客的踪迹。”
说完,也不等方淮安回应,便准备起身抬脚离去。
她的态度虽然已是十足的温和,但精明如方淮安,自然是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喜,便也急忙抬脚跟了上去,“侄女,侄女,你不要生气啊!我这也是一番好意啊!你里里外外地忙活这么多天了,我也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磨刀不误砍柴工啊!”
呵呵,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不过,即便所有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方淮安的脸皮够厚,却没有一个人能猜到他的真实目的。
而方淮安见陈静初仍是不听他的劝阻,只管向前,不由得又跺起脚来唤了一声,“侄女!”
那副样子,倒真像是一个负责任的长辈,在生气陈静初辜负了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