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做的对。”李妈对林卫东越发满意,这个女婿是个拎得清的。
因为李母下午还要上班,母女三人也没多说,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翁婿俩已经把碗筷收拾好了。
“卫东,这些蘑菇是兰兰从山里摘的,你们带回去,给你爸妈尝尝。”李妈把李兰兰带回来的干蘑菇递给林卫东一包。
“谢谢妈,你跟爸赶紧去上班吧,我们初二再过来。”
初二闺女回娘家,李青青小两口要回来的。
李爸李妈走后,李青青和林卫东也走了,他们下午还要去林卫东的几个叔叔家走动一下。
李兰兰闲着无聊,准备去睡个午觉。
刚进屋,就听到了敲门声,还有高小波的大嗓门。
“李兰兰,快快快,出去玩啦。”
“大中午的你吵吵什么?”李兰兰不耐烦的打开门。
“东街那个糖厂出煤渣了,咱一起去捡煤渣去。”高小波举着手中的编织袋说。
李兰兰一听,有的玩总比回屋躺着睡觉强。
冬天的夜本身就长,中午再睡个午觉,这一天就都浪费在床上了。
李兰兰回屋找了个破编织袋,锁上门,跟高小波一起出门了。
糖厂离他们住的胡同不算远,在高小波的一再催促下,两人五六分钟就走到了。
只见堆成小山一样的煤渣堆上,已经蹲着几个人了。
“快快快,幸好现在人还不多,开干吧。”高小波跟李兰兰走到一个没人的位置,蹲下就挑捡起来。
烧过的煤渣呈灰黄色,他们要挑拣的是里面混的有银色的煤渣,那个位置是含铁的,可以卖钱。
不过煤渣经过高温,经常是很多连在一起的大块,有的一大块上只有一小块银色,就需要把其他位置敲掉,不然一整块的煤渣,又沉又占地方,到收购站人家也是不收的。
因为没戴手套,李兰兰敲了两块就受不了了,感觉自己的再稍微用点劲,自己的手指头八成会废。
再捡到大块的,李兰兰就直接扔给高小波,让他负责敲,李兰兰只有遇到恰好的小块银色,才会捡起来放到自己的袋子里。
因为来的早,他们先到的几个人,先把煤渣堆的上次筛检了一遍,这是最轻松的。
等表层的金属块捡完,就只能拿小木棍翻捡里面的煤渣了。
这时候的难度是成倍增加的,因为煤渣不规则的形状,还有很多尖锐的棱角,很容易就相互勾在一起,想翻起来特别难。
这一蹲就是一下午,中间李兰兰好几次想走,看着高小波一脸认真又执着的样子,就没出声。
后边又陆续来了好几波人,现在煤渣上细数已经有二十多个人了,有的人袋子满满的,有的人袋子才装了一个底。
“差不多了,咱去废品站。”高小波提了提自己袋子的重量,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
“兰兰,你这一下午都干啥了,怎么就捡了这么点?”高小波看到李兰兰那还空着一半的袋子,十分不满。
“扎手啊。”李兰兰甩甩手给高小波看,只见她原本白嫩嫩的小手此时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扎的还是冻得。
“看你那娇气样。”高小波说着,接过李兰兰手中的袋子,一手拎一个走在前边。
“你不再捡会了?”李兰兰问高小波,毕竟现在还有好多人在翻捡。
“不了,一会废品站的人该多了。”
到了废品站,工作人员称重后给两人算账。
高小波袋子里有六十五斤,卖了一块三毛钱。
李兰兰袋子里只有二十八斤,卖了五毛六分钱。
这在现在来说,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了,不过李兰兰心里想,下次再喊她也不会来了,这钱太难挣了。
“给。”高小波拿出三毛钱递给李兰兰。
“干嘛?”李兰兰没接。
“我那一袋子也有你的功劳。”李兰兰捡到的大块的,都扔给高小波了。
“切,咱俩你客气啥,想感谢我,就请我吃拉丝糖吧。”
拉丝糖是这边小孩子爱吃的一种糖,用麦芽糖熬的糖稀,盛在大罐子里。
有人买的时候,就用小木棍在里面搅啊搅,棍子上就会缠上一大块。
李兰兰小时候,最喜欢吃拉丝糖,偶尔从李妈那里拿到零花钱,就跑去买一个,拿在嘴里舔着吃,能吃一下午。
“没问题,吃几个,哥给你买几个,哥今天有钱。”高小波豪气的一挥手,往国营商店走去。
“高小波,你平时就是这么挣零花钱的?”李兰兰舔着手中的糖问高小波。
“是啊,不然怎么办,这么大了天天问我爸要钱也不是个事。”高小波也不是真的纨绔,除了不想下乡,其他时候还是很懂事的。
“那你这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捡一次煤渣能挣一块钱,而煤渣又不是天天有。
“有时候多点,有时候少点,多的时候能有二十多,少的时候三五块。”这也跟厂子的效益有关系,不过高小波也不是只在糖厂捡,有好几个厂轮着来的。
“要是每个月都能有二十多块就好了。”李兰兰感叹道。
高小波毕竟是原身的发小,她不希望对方过的太惨。
一个月能有二十多块钱的话,比李大姐这样的学徒工还强一些,不下乡高小波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想啥美事呢,要是每个月都能挣二十多块,那大家还去上啥班,干脆都来捡煤渣了。”
他们的同学现在上班的,基本都是学徒工,一个月十几块钱。
“再说,我说的二十多块那个月,也就那一次,是因为年底每个厂的效益都好,才会每天都有煤渣可捡,平时三天能有一场就是好的了。”
高小波想起那个月,三十天他捡了三十五场煤渣,手都扎烂多少回。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才不得不花钱买了双手套。
不过那手套他也就偶尔连着捡的话才戴,平时是舍不得戴的。
毕竟煤渣尖锐,特别费手套。
现在的人就是这样,情愿损耗自己的身体,都不愿意损耗物件,因为物件费钱,而人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