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鹏从她的衣着中一瞥,恍然看出她是一个年幼的乞讨者。虽然她的容貌被尘土而认视,但还是勉强辨认出她清秀可人的面庞。然而,她的眼神却又类似于一只随时可能爆发攻击的小母狼。
晋鹏内心感到一丝叹息,更多的却是无助。他不禁思忖,这个女孩,她究竟经历了多少坎坷与沧桑?
小女孩依然站在门外,看上去十分柔弱。她那黑亮的大眼睛在环顾四周,尽管她的手被冻得紧紧的,紧紧握着一根竹棍,她娇小的体形微微弯曲。目光汇聚了一个大人手中的残饭之上,却似乎没有察觉到晋鹏的存在。
隔着柜台,晋鹏静静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明白,这个小女孩已经做好了准备,似乎不再讨讨,而是准备以迅猛的行动夺取那份残剩羹饭。
小女孩眼中闪过一抹凶光,那是为了生存而做出的毅然决定。她不再犹豫,放手一搏。
晋鹏开口了:“大个。”
大个转过头,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残羹剩饭,朝晋鹏微笑着点头道:“掌柜,有什么指令?”
小女孩不知已经准备好了要行动,但她的动作突然停止,黑亮的眼眸中察觉出一丝失落。 尽管如此,她仍然固执地站在门外,凝视着那份残剩羹饭,似乎舍不得离开。
晋鹏不经意地一下子扫了小女孩,心里不由一疼。
“去厨房看看,拿几个刚出炉的大饼出来……”晋鹏头再看看外面那个小女孩虚弱的外形,他又补充道:“……再加上一个油炸蹄猪,选肥一点的。”
大个有些疑惑地看了晋鹏一眼,然后察觉到了门外的小女孩。他突然恍然大悟,急速地点了点头,随即迅速走进了厨房。
晋鹏朝门外的女孩和善地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走出柜台。
小女孩顿时灵魂退了一步,眼神充满戒备,她手中的竹棍微微举起,双眼瞪着晋鹏,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
见女孩如此好看,晋鹏只得无奈地停下脚步。大个已经从厨房端拿出一张冒着热气的大饼,饼中间卷着辫子油亮发亮的猪蹄。
晋鹏接过这个大饼,微笑着伸向前方,他脸上带着最和善的笑容:“给你,不要钱。”
小女孩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犹疑不定地看着晋鹏。当晋鹏的目光游移到他手中的大饼上时,他的声音感知到,小女孩的眼神中闪过几次咽喉的动作。她知道凶狠的眼神逐渐减退,被一种充满渴望的光芒所代替。
晋鹏往前走去,然后将大饼向前伸去,再次道:“送你,拿去吧。”
小女孩微微后退了一步,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抵挡住食物的引诱,不受控制地又出了一步。看到晋鹏没有其他动作,她终于安心了一些许愿,前方再次迈进,小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接过晋鹏手中的大饼。她的神情认真而专注,仿佛她在捧着自己脆弱的生命之火。
晋鹏展开了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就像这样的印记深深地烙在小女孩的心底。
小女孩的眼珠浮现出从未流露过的感激之情。
尽管小女孩松了一口气,晋鹏却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突然抓住了小女孩干瘪肮脏的小手,声音低沉:“你可以坐在里面吃,我们不会伤害你……”
然而,刚刚说完这句话,小女孩却突然再次戒备起来,她的小脸瞬间呈现出狂热的表情。她张开嘴,仿佛一只愤怒的小母狼,恶狠狠地对着晋鹏龇牙咆哮,紧接着,她一只手抓住了大饼,另一只手却迅速伸出,狠狠地挠了一把正抓住了她的手。
晋鹏因痛而动作手,小女孩便解脱,然后她的头也没有回地快跑开了。
一旁的大个顿时怒不可遏:“这臭乞丐真是不懂感恩!老板,你失业了吧?”
晋鹏看着被小女孩抓出三道血淋着爪痕的手腕,不禁苦笑。
“你觉得我会生病吗?”晋鹏没好气地瞪了大个一眼。
“老板,我去扶那臭乞丐追回来,好好揍她一顿!”大个醒地说道。
晋鹏怒气冲冲地回应道:“你就知道动手打人,你这辈子也只能干店伙计活儿了,真是没息!去找个大夫和一些金创药!”
大个愣了一下,然后匆匆去找医生。在出门之际,他茫然地转身问道:“老板,那个乞丐……”
晋鹏的目光望向远处,平静的说道:“算了吧,一个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怪的。我们也不会责怪她。”
这几天,小女孩又来了几次。
晋鹏仿佛忘记了自己被小女孩抓伤的经历。每当她在聚仙客栈的门外踌躇不前,小心翼翼地向内张望时,晋鹏便让大个把刚准备好的食物递给这些食物丰富多样,有时是肉饼,有时是卤鸡,甚至偶尔还会有这个时代少见的冬季青菜。小女孩年纪弱小,身材娇小,她需要各种养分来支撑成长。
晋鹏在她面前表现得十分精致,像是捧着一颗易碎的水晶,生怕自己的举动会突然惊吓到她。
旁人对晋鹏的态度十分惊讶,如今城中的乞丐络腮不绝,晋掌柜行善理所当然,但晋鹏对这个小乞丐表现出异常热心,这实在让人感到难以理解。
然而,晋鹏感应向任何人解释,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关心她。虽然缺乏目的,也许是因为他从那个小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在那个寒冷的大雨滂沱的夜晚,他孤独地躲在路边的草丛中,握着刀子打算进行一次抢劫。那天晚上寒风刺骨,内心更加寒冷。若非被逼到绝境,谁会愿意冒险又去做那件事呢?
晋鹏可以肯定,如果没有遇到自己,小女孩必然会走上与他曾经相似的道路。
然而,晋鹏不是慈善家,也不是盲目的好人。在这个时代,值得同情的人太多了,晋鹏无法照顾到所有人,但他就是不想看到一个尚未进入花季的少女走上一条不归路。
晋鹏的善举逐渐得到了回报。小女孩渐渐地对他减少了戒备,每次从晋鹏手中接过食物,她都会投出充满感激和亲切的表情,表达出自己的感情。她的表情不再泛过凶猛光,虽然淡漠依然,但比初识时,多了几分事情。
有一天,当小女孩接过食物时,她没有像平时一样接过就跑,而是站定了,注视着晋鹏。
晋鹏温和地笑着问道:“怎么了?”
小女孩不发一言,从单薄的衣襟内掏出一株绿色的植物。她迅速拔下几片叶子,然后将它们塞到晋鹏的手里。
晋鹏茫然地看着她,不解其意。
小女孩似乎不太擅长与人交流,她用手指着晋鹏,那只是在被她抓伤的手之前,然后用简洁的语言说道:“嚼碎块,敷在伤口上,可以止血。”
晋鹏被她抓伤的手已经结了,但她依然送来止血的草药。他低头一看,草药上还沾着几滴早上的露水。看来是她优先采来的。小女孩去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向他表示歉意。
晋鹏笑了,心中涌上一股感动。在小女孩期待的目光中,他珍惜着草药收入怀中,温声说道:“我会在今晚敷上,非常感谢。”
小女孩听了他的话,竟然看到一瞥微笑,随即又飞快地聚焦,恢复了淡漠的表情。那抹微笑如流星一闪,瞬间消失,这在晋鹏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小女孩捧着晋鹏给她的食物,再次离开了。寒风呼啸而过,掠过聚仙客栈的门前,晋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心生想象到小女孩身上那单薄的衣服。不由地为她担心,不知道她晚上睡在哪里……
心中的这份担忧让晋鹏下了决心,他决定给小女孩准备一些厚实的衣服。他不想看到她再受冻受饿。
“听说你是商户家的女婿?”朱允文一进聚仙客栈,神色颇有些气急败坏地直接问道。
晋鹏一愣,点头道:“更正经一点,我是‘未成亲’的商户女婿。我目前还是单身,而且身价不凡……”
“你真的是商户家的女婿?”朱允文的眼睛瞪得溜圆,紧接着兴奋地跺着脚道:“你怎么可能成为商户家的女婿?”
朱允文怒气冲天地说道:“我打算正推荐你去当官,我们朝廷的等级规定,凡是商户的人,是不能担任官职的。如果你真的是商户家的女男友,那你这辈子就别想着当官了……”
说着,朱允文语气强硬地追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还没成亲?”
晋鹏气定神闲地点头。
朱允文稍作思考,然后满脸喜色地说:“没成亲就好了,没成亲的话就不公平商户了,太好了!”只要你没入商户的身份就可以,我便在皇祖父面前为你说情……你快把那门不靠谱儿的亲事给退了吧,这个破掌柜也别再做了,整理一下,我一起进京吧。来人,帮晋公子整理行装……”
“是!”朱允文弟弟的锦衣亲军齐声应道。
然而,晋鹏却停止了场面,然后大声道:“慢着!”
他转过头,注视着朱允文,问道:“太孙殿下,你这是何意?”
朱允文笑着说道:“你快取消去那门商户家的婚事,我要去京师,为你在皇祖父那里争取一份官职,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你了。”以后你好好辅佐我,让我成为一名优秀的皇帝,你也可以成为一名杰出的名臣,为国家治理出一番大功,光宗耀祖。这样不行吗?岂不比你现在将自己定位为商户女婿要强? ”
晋鹏睁大眼睛道:“殿下,当不当官我们可以换句话说,但做商户女婿也不应该被评为自轻自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