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见带着段泽涛走进四合院,快上台阶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等段泽涛跟上来,又冷冷地叮嘱道:“首长身体不太好,不能激动,你待会向首长汇报的时候要注意点……”。
段泽涛很反感周宏见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作为领导的身边人,自然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别人的逢迎,但越是这样,你就越应该保持谦和的态度,因为别人尊敬的其实是领导不是你,而你的任何行为却很可能被人误读为领导的态度,这一点王先国就做得很好,不过他的提醒倒是没有错,已经是八十几的高龄,要是段泽涛还是像平时一样直来直去,真要把他气出个好歹,那罪过就大了,也就点了点头应承下来了。
周宏见走到一间书房前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一位白发老人静静地坐在书桌旁,似在闭目养神,只是剧烈起伏的胸脯却出卖了他的心情,显然此时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么平静,书房地面的地毯上有一片水渍,和一个四分五裂的茶杯,碎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可以想见一定是在暴怒之下砸碎的。
“首长,段泽涛已经来了!”,周宏见躬身小心翼翼地道,轻轻嗯了一声,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周宏见弯下腰,准备把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把卫生打扫一下,却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周宏见只好站起来,退到门口带上门出去了。
书房里就只剩下段泽涛和两人,仍是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段泽涛也不好说话,没让段泽涛坐,段泽涛就只好不丁不八地站着,书房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到声音,气氛就有些怪异了。
如果说段泽涛没见到之前心情还有点忐忑紧张,此时心情却彻底平静下来了,他自问没有做错什么,又有什么好不安的呢?!见不说话,他也不着急,目光平视前方,开始默默地观察起书房的环境和眼前
这间书房装饰并不豪华,甚至有些简陋,几个书架,一张办公桌,一个茶几,几张藤椅,唯一算得上奢侈一点的是茶几前铺了一块陈旧的羊毛地毯,颜色都有些褪色了,有的地方毛皮也有些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不过书却很多,既有老版的线装本,也有现代的大部头,不少书都翻得起了毛边,显然书房的主人常常翻阅,而不是附庸风雅的摆设。
过了许久,才缓缓张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却是出奇的锐利,仿佛一下能看到你的心里,一股威压就扑面而来,段泽涛仍是平静地站立着,目光纯净。
“你是肖家的嫡孙?!为什么不姓肖却姓段呢?!……”,瞟了段泽涛一眼,缓缓问道。
段泽涛就如实做了回答,不卑不亢道:“不让我改姓,继续沿用原来的姓也是我爷爷的意思,他说我和我父亲都是段家人养大的,做人不能忘本……”。
点了点头,感叹道:“你爷爷说得对啊,做人不能忘本,如今我们的国家富强了,人们的生活好起来了,但有很多优良传统却丢了,特别是我们有些领导干部,当了官,却忘了本!……”。
段泽涛就不好接话了,指了指一旁的藤椅道:“你坐吧,你爷爷是个火爆脾气,你年纪不大,倒是很沉得住气,如今像你这么沉得住气的年轻人不多了,我是你这年纪的时候也不如你,当年我和你爷爷政见不同,经常为工作上的事争吵,现在想想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你爷爷已经走了,我也老了,,难道到地底下还和你爷爷去吵吗?!……”。
段泽涛张了张嘴,想说首长您不老呢,我怎么能和您相比呢,却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摆摆手叹气道:“有一点我不如你爷爷,他生了个好孙子,肖家后继有人了!……”。
怎么把自己叫来,却只字不提江子龙的事,反倒和自己拉起了家常,段泽涛心里就有些打鼓,也不好接话,总不能说表扬自己不对吧,只能耐着性子坐在那里听。
江子龙又瞟了段泽涛一眼,摇摇头道:“到底是老了,一唠叨起来就啰嗦个没完,你们年轻人肯定不爱听吧,我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江子龙的事,听说你和江子龙早就认识?!你们之间一直还有些矛盾?!……”,说着目光灼灼地望着段泽涛,看他如何应答。
段泽涛心中一凛,很显然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只是此时的问话做铺垫,这才是他找段泽涛来的真正目的,如果段泽涛说和江子龙没有矛盾,那就是欺骗国家领导,如果段泽涛说和江子龙有矛盾,那他查处江子龙就有公报私仇之嫌,难道说要为江子龙开脱?!
想到这里,段泽涛正色道:“首长,我和江公子认识许久,中间有过一些小摩擦,但我绝不会因私废公,更没有针对江公子的意思……”,说着段泽涛就把和江子龙从第一次见面,以及后来如何发生矛盾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又讲了西江电子集团收购案,讲了他所了解的江子龙的种种恶行。
段泽涛讲述的时候,一直没有插嘴,只是面无表情地默默地听着,但段泽涛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脑门的青筋却在剧烈地跳动着,显然心情十分激动,段泽涛心里就没有底了,老人家多数心脏功能不太好,这一激动万一有个好歹,自己可吃罪不起,声音就慢慢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