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墉听到裴胜如此发言,嘴角突然一弯。
“看来你还挺在乎这个亲爹的!”
“来人,先给我看了裴不弃的一只手,让我瞧瞧这大孝子的反应!”
裴胜怒目圆睁,叫嚣道:“你怎么能行私刑!你是在好好办案吗?!”
朱瞻墉微微挥动刀刃,刀锋顺势一挥,抵在了裴胜脖子前。
“你和洪涛密谋要我性命,现在还指望我公事公办?”
“是你们太天真了,还是我被你们给小瞧了?”
“子不教,父之过,今日别说砍他一只手,我就是把他剥皮实草,也没人敢说半句不是!”
旁边站着的薛禄听着却是暗暗咂嘴,三皇孙这气质还真的是一点不输皇上!
裴胜气愤道:“冤有头,债有主!”
“你心中要是有怒气,冲我来即可,没有必要伤他!”
“只要你放过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指使我们安排袭杀的吗?”
朱瞻墉讶异道:“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你们和我无冤无仇,为何怼我如此仇视。”
“搞了半天,你们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他收刀入鞘,翻身下马:“来人,先把裴不弃押下去!”
“至于如何处置,就看他这个大孝子怎么回答!”
裴不弃一脸绝望,难以置信地看向裴胜:“小胜,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安排你当这班头,难道你还不够满足吗?”
裴胜眼神黯淡,低声道:“爹,此事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裴不弃老泪纵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袭杀皇族,这罪名要是落下来,那可是得诛九族的!
他现在内心惘然,彻底绝望!
县衙偏屋外,清晨微微雨点落下,使得本就寒凉的天气更添一分萧瑟。
屋内,朱瞻墉坐了下来,看向面前跪着的裴胜问道:“洪涛死了?”
裴胜颔首道:“不错。”
朱瞻墉讶异道:“承认的还挺爽快,是你主动想杀人灭口,还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裴胜苦涩一笑:“无论事情是否败露,他作为棋子都没有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我甚至有一天可能都会莫名其妙死去!”
“晋王,我的确和你无冤无仇,不过我也是被逼无奈。”
“如你所见,我现在的位置是我爹给找的,不瞒你说,他贪了不少钱,被人捏住了把柄!”
“当时有人找上我时,就说过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只要我好好帮他们办事,不仅能消除我爹贪污的证据,还能够让他再高升一级!”
朱瞻墉咂了咂嘴:“谁口气这么大?”
裴胜微微摇头:“我不清楚,不过对方来头很大,并且背景十分复杂!”
“当时找我的人也并非毫无来历,他乃是当朝吏部右侍郎晁华的手下!”
朱瞻墉眼神微动,冷笑道:“你是想告诉我,吏部右侍郎也不过只是一个喽啰?”
裴胜无奈叹了口气:“晋王,事到如今我就直说了,你现在招惹到的不是个别人,而是一个群体!”
“他们受先辈福泽荫蔽,不仅和靖难勋贵有所联系,同时在官场上也很吃得开!”
“此事从来不是一两个人敢出头谋划,而是一群人在共担责任,妄图只手遮天!”
朱瞻墉猛然拍桌,低喝道:“我就是要听听,到底都有谁想针对我!”
“我受够了这群躲在后面的鼠辈,他们要是有种,就和我正面较量!”
裴胜哑然一笑:“晋王,你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方才我提到的吏部右侍郎晁华,只要他落在你手里,他们立刻就会把上面的痕迹清理干净。”
“说不定你现在查到这里的消息一传出去,他们就会先有动作。”
“如果牺牲一个吏部右侍郎可以保全一大帮人,他们肯定乐而见之!”
薛禄听到这里,脸色反而变得有些尴尬。
毕竟他就是诸多靖难勋贵的一员,还是挺有地位的那一种!
要是晋王对他起了疑心,自己都不好继续待下去了。
朱瞻墉揉了揉眉心,开口道:“你不可能只知道晁华,你和洪涛都是汉人,怎么可能驱使得动女真人?”
裴胜无奈耸肩道:“光靠我和洪涛的确没有这个能耐,晋王的直觉很准,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
“实不相瞒,现在配合我们的,不仅有各地被收买的官吏,还包括土官和当地部族!”
朱瞻墉的瞳孔顿时一缩。
一直仇视敌对汉人的女真部族,竟然有人甘心给汉官当狗?!
那岂不是说,在奴儿干都司有一群女真的二五仔随时准备在他背后捅上一刀!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裴胜:“现在奴儿干都司的反叛内乱也是你们的手笔?”
裴胜干脆点头道:“晋王,这些还只是开胃菜,更大的动静还在后面。”
“自从晋王你从交趾回来,大明的格局就在被你一点点改变。”
“他们不仅仅是手头利益受到了威胁,更是觉得晋王你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异类!”
“皇上有皇上的手段,官员也有自己的为官之道。”
“这么些年维持的平衡被你不断破坏,没人能坐得住!”
“说得再准确点,他们害怕你,因为他们从没有站在你这一边,更明白未来更大的利益出现时,他们没有资格去瓜分一丝一毫!”
他说罢语气一顿,神情解脱,畅快道:“现在将这些全部说出来,我感觉痛快多了!”
“我其实就不指望那场袭杀能解决掉你,他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晋王,你是一个不一般的人!”
“如今你能出现在我这里,或许有朝一日你也能站在他们面前!”
“对了,忘了说一件事,协助我们的女真部族就是北边统管三万卫的克木来部族!”
“他们的部酋腾哈一直都和大明汉官有利益联系,你们所有的情况,他都会及时传回大明!”
“他就是这些官员千辛万苦笼络的一条暗线,也是我唯一知道的暗线!”
他说罢坐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该说的我都说了,晋王,我只求你最后一件事!”
“饶过我的九族,我愿意用我的脑袋给晋王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