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强灯光一照下来，直直的打在徐卓尔的头顶，明暗分明间，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他左右张望，上下打量，眼神里竟然充满了兴奋和惊喜。
赵谷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刘求傅还没有进来，他在和林队说明情况的时候，遇到了点突发情况。
局里收到了一个U盘，上面贴了个标签说是重要证据。等刘求傅看完之后，许卓尔已经等了快10分钟了。
刘求傅进来之后把U盘放在了桌子上，表情严肃，特意把“重要证据”四个字对着许卓尔。
“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开始吧。”刘求傅赔了个笑脸，“先说说你和李娟娟的关系吧。”
“李娟娟和我就是普通同学，不过我们还是学习搭档，我给她补数学理科，她帮我补英语。”
“你自愿的还是老师要求的？”
“自愿的，老师也知道。”许卓尔回答的游刃有余。
“她平常怎么辅导你英语？”
许卓尔犹豫了一下，“就是教一些方法技巧，她说英语主要靠积累。”
“但是我看你分享的很大方嘛，又细致又耐心，不会浪费你的时间吗？”
“还好，相互进步。”
“你喜欢她？”
许卓尔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慌张，连耳朵都红了，“对。”
赵谷也抬起来头，停下了手中的笔。
“你为什么用小号骂她？”
“因为她利用我。”许卓尔一脸严肃地说。
“利用你？利用你什么？”
“利用我的感情！她刻意接近我，就是为了让我给她补课；她在众人面前维护我，就是为了让我对她产生好感；她鼓励我仰慕我，却在我给予回应时，说我恶心。其实真正最恶心的是她自己。”许卓尔越说越激动，用力地捶着桌子，脖子向前伸的老长，面目狰狞的样子与刚刚判若两人。
刘求傅和赵谷都被吓了一跳，不自觉的身体就往后倾。
刚说完，许卓尔低下头发出了瘆人的笑声，“不好意思，有点失态了。你们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那你为什么在网络上传播杨超是凶手的谣言？”
“我猜的，你们不是也怀疑他吗？”
“你想报复他？因为他多次让你难堪。”
“哈哈，他活该。”
“你是嫉妒杨超能肆无忌惮的追求她，而你只能像个小丑一样装作满不在乎？”
“可笑。”
“你自卑，因为你觉得大家都嫌弃你？”
“我没有。”
“就连李娟娟接近你也只是为了利用你，所以你杀了她！”
许卓尔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警察幼稚的把戏，又像在嘲笑警察的无能。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们有证据吗？”
刘求傅猛地站起来把桌子上的U盘重重的摔在许卓尔面前，“这就是证据，有人拍到了你的犯罪过程！”
如果不是这个U盘是他亲手放进去的，许卓尔差点就被吓到了。
他嘴一撇，双手抱在胸前，歪着脑袋靠在后背上。
“叔，你这样诈我就没意思了。”
刘求傅失策了，他没想到这小子心理素质这么强。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赵谷都看呆了，他不知道这个U盘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人太极似的拉扯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
“你送来的？”刘求傅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样。
“那倒不是。”
刘求傅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你知道凶手？”
“我……”许卓尔又拿出了那一套揣着明白装糊涂，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太清楚。”
“你觉得我们能抓到他吗？”
“之前可能，现在……难说了。”
“这么自信？”
“那就试试。”
“你知道未成年人犯罪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吧？”刘求傅无奈的劝说道，“自首和被我们查出来，两者性质相差多大你知道吗？”
许卓尔撇了下嘴角，没有出声。
“你还这么年轻，不要一错再错。”
“叔叔，你这话还是留着对凶手说吧。”许卓尔又露出来标志性的微笑，眉眼弯弯的样子，一切都得体的不行。
刘求傅快气炸了，一直给他扣到了半夜，赵谷劝了半天才愿意让家长领走。
已经到了凌晨2点，晚夏的深夜还有些凉快，大批蚊子聚集在路灯周围，洒下支离破碎的光影。刘求傅整整抽了一包烟。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双目无神，嘴角的胡渣也冒出来了一大截，一下沧桑了10岁还不止。
赵谷看完了那个视频，是王盛国和李娟娟在办公室里亲热的偷拍。不知道是谁偷拍的，更不知道许卓尔是怎么知道的，但肯定和许卓尔逃不了关系。不过看视频的画面，李娟娟看起来真不像是被迫的。
李娟娟为什么要和大自己那么多的班主任谈恋爱？难道是因为从小缺失父爱所以产生了“恋父情结”？
如果是许卓尔偷拍了这个视频，或者看到过这个视频，他便意识到李娟娟对自己表现出来的热情，所谓对数学的热爱，不过是为了拉近和数学老师的关系。而许卓尔纯情又具有极强的占有欲，深觉自己被戏弄，于是恼羞成怒产生杀意……
不过赵谷还是有点疑惑，既然这样，那许卓尔怎么知道田亮在厕所的事，又怎么确定王盛国晚上不来的呢？
“他老婆当天下午就收到了这个视频。”刘求傅解答了他的疑问。
“所以她当时一直不说的吵架理由是这个？”赵谷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要给出轨的丈夫隐瞒。
“许卓尔发给她的。用的‘布吉岛’那个小号。”刘求傅闭着眼睛，“那个视频就是许卓尔拍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送到警局？难道是为了戏弄我们？”赵谷激动的提高了音量。
刘求傅也沉默了，他也想不通，只知道这个人绝对是个疯子。
“要不我们找到这个送U盘的吧。”赵谷提议道。
“找到又能怎么样？这还是不能定他的罪，反而这是在给警局提供线索。”
“至于他的不在场证明，根本经不起推敲，但苦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突然，刘求傅的手机响了。
“喂……我知道了。”
赵谷一脸疑问地看着刘求傅。
“张秀翠……死了。”刘求傅极其沉重地说。
“啊！”赵谷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惊讶、难过还是气恼。“是我对不起她，现在我更是连凶手都没办法绳之以法！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赵谷气的直捶墙，然后滑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呜呜的哽咽起来，鼻涕眼泪一齐向下流。刘求傅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没打算安慰他了，干脆和他一起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如泣如诉，传遍了整个警局。
林江扬看不下去了，把两个显眼包给劝了回去。
也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又太久没休息好了，这彻底释放一下情绪，导致两人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急急忙忙来上班。在警局门口遇到时，两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绝口不提昨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