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马场里,沈星若从镇国公主所在那高台离开不过片刻,就见沈靖大步走来。
沈靖面无表情拧眉看着她,“刚才怎么了?南雪为什么忽然离开?”
沈南潇这时也快步走来,挡在沈星若面前,唤了一声“父亲”。
沈星若轻抿唇瓣,并不开口。
她知道,信任自己的人你不必说什么,他也会毫不犹豫站在你的身前,就像哥哥。
不信任自己的人,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大错特错,就比如沈靖。
沈靖看沈南潇如此维护沈星若的姿态,脸色黑沉,只是碍于场合他当然无法发作。
在外人面前,沈家总是一团和气。
他在这样的地方大发雷霆,丢丑的还是自己。
他深深地看了沈星若一眼,带着初一大步离开了。
待他走远,沈南潇才回过头来。
这回不等沈南潇询问,沈星若便低头说:“她故意说些话误导别人,我回了两句,而后公主生了她的气——”
“你不必解释的。”
沈南潇叹了口气:“我心里都清楚。”
他清楚沈星若的性子,若非沈南雪主动挑衅,沈星若不会做什么。
他也清楚沈南雪的心思……沈南雪因这些年他回护沈星若一直心存芥蒂,这次因为和离的事情……沈南雪好像对沈星若的意见越发的大了。
家中的这些矛盾,他实在想不到办法解决。
便连他认为是无所不能的云澈,听沈南潇提起家事,也是缄默不语。
果然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吧。
沈南潇心中无力。
他温声对沈星若说:“不管怎么样,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对待南雪也一样,记住了吗?”
“嗯。”
沈星若乖巧地点点头,唇角弯起,眼眸之中全是愉悦。
初一从远处走过了过来,“少将军,将军找您。”
“好,马上就去。”
沈南潇拍了拍沈星若的肩膀,“好好玩吧,别想太多。”
而后,他转身离开了。
没一会儿,他随着初一到了马场僻静处,果然沈靖立在那里,面色冰寒:“问清楚了吗?怎么回事?”
“是南雪自己说话失当,惹了公主不开心。”
“胡说!”沈靖怒道:“南雪素来是最懂得分寸的,端庄娴雅进退有度,整个庆都人尽皆知,她会说话不当惹公主生气?”
沈靖根本不信:“你是在为沈星若开脱?”
“父亲。”沈南潇皱起眉毛:“孩儿自小受您教导,要严于律己,对待下属要公平公正。”
“您在军中也素来提倡赏罚分明,您手下的士兵,有能有功者便可得到提拔,心思不正阳奉阴违者便要受到处罚。”
“因为您治军严明,公平公正,才在三军之中威望极高,受士兵敬重,怎么您对家中两个妹妹却这般偏颇,完全一边倒的偏向南雪?”
“您有去了解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吗?就这样斩钉截铁认为就是星若的错!”
“她也是您的女儿——寻常人家的女儿还能得父亲母亲些许关照询问,可她从来没有过,您和母亲这些年有正眼看过她吗?”
“我看她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生到沈家来。”
最近这段时间,父子两人都非常有默契的避开沈星若这件事情,谁知今日因为沈南雪又挑了起来。
沈南潇忍无可忍,将这些年心里压着的话都倒了出来。
沈靖面容微僵,眸中一抹复杂一闪而过。
转瞬他便闭上眼睛:“算了,别说这些了,兵部还有些琐事没处理清楚,你随为父前去。”
话落沈靖便转身离去。
沈南潇沉着脸色看着沈靖翻身上马,心中无力感更甚。
……
专为贵宾所设的高台处,镇国公主和一众宗族夫人还在闲谈。
锦兰双手交握小腹之前,走到镇国公主身侧跪坐,低声耳语:“告诉郡王妃了,她面色看起来不太好。”
“嗯。”镇国公主点点头,淡声说道:“她最近的面色都不太好,想来是太操劳、太忧虑了,就让她好好休息,郡王遴选侧妃的事情你替本宫去办吧。”
锦兰垂眸:“是。”
镇国公主看着不远处围在一起说笑的贵族少女,其实她看好的人选,和沈南雪说的那几人差不多。
不过她大致猜到,沈南雪去选的话,最后选出的人一定不会是她中意的那两人。
如今也好。
锦兰过问,必随她的心意。
镇国公主又想起方才沈星若明明乖乖巧巧,却三言两语叫沈南雪吃了大亏的模样。
这个沈星若很是聪明,就是有点锋芒太露了。
若她不是沈家女,不曾和离,不是这么浑身带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了。
沈星若目送沈南潇离开之后,瞧着他和沈靖说了几句话,两人便一起骑马走了。
距离实在太远,读唇语也是看不清楚,倒不知是说什么。
但沈星若猜测,大致就是沈靖怪罪自己,哥哥维护她吧,不然还能有什么呢?
沈星若垂了眼眸,忽觉兴致缺缺,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嘿!发什么呆呢!”
一旁忽然传来一道带笑男音,方若瑾摇着扇子把脑袋伸过来:“挨骂了吗?”
他指了指沈南潇和沈靖离开的方向。
沈星若板起脸来:“不关你事。”
“好好好,不关我事!”方若瑾好脾气地笑:“那边有蹴鞠,我让人占了位置,你要去看看吗?”
“不去。”
“世子也在。”
沈星若将要离开的脚步就顿住了。
方若瑾笑道:“据说还有彩头可以赢,都是好东西呢,去看看热闹开开心也无妨啊。”
沈星若有些犹豫。
方若瑾已经转身往前走,“来吧,等看完了一起回城,反正我们是一条路。”
沈星若迟疑了一会儿,想着反正回去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跟上了方若瑾。
蹴鞠比赛并非是在先前的马术场,而是另外一个场地,依然十分宽敞,四周搭起了高高的看台,以供贵宾们观看。
看台上之上搭了顶,遮住夏日艳阳,柱子与柱子之间挂着蓝色彩绸,如今正迎风飞扬。
此时场中已经有人在踢蹴鞠。
看台上的人也不少。
方若瑾占的位置视野极好,将场中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他在云澈身旁坐下,懒懒说:“过来时遇到这小炮……这小姑娘,看她呆呆傻傻地发愣呢,就叫她一起过来看个热闹。”
沈星若瞥了方若瑾一眼,心想我才没在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