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从爱丽丝的眼睛上闪过,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注意到那是格林德沃胸口上的某个东西反射的月光。
“那个,戈德里克山谷那天,你们就是在弄这个。”
爱丽丝指了指格林德沃胸口银质的链条。
格林德沃抬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拽出了银链子,链子下端坠着一个十字架形的器皿,上面是一团交融在一起的血雾。
“血盟,我和邓布利多之间定下的契约,有他在,我们无法互相伤害彼此,如若不然,他怕是早就杀了我了。”
格林德沃自嘲的笑了笑。
邓布利多怎么会不想杀他呢?
如果没有他,阿利安娜也不会离开。
爱丽丝看懂了格林德沃脸上的表情,反问他,“所以你真的认为阿利安娜是因为你而死的,对吗?”
格林德沃噎了一下,“我不认为那是我的过错,那只是一个意外。可如果你一定需要为这个问题找到一个答案的话,那我的回答是——是的。”
爱丽丝仔细盯着血盟看了一阵,“分开了那么久,你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还放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这是我挟制邓布利多的筹码,不随身携带,放在哪里能够安心?”
格林德沃面不改色道。
死了三天,嘴都是硬的。
爱丽丝收回视线,“那可要好好保护你这个筹码,小心别让人给偷走了。”
格林德沃拿着血盟的手瞬间收紧,“什么意思?邓布利多盯上他了?”
这件事只有邓布利多和他知晓。
爱丽丝不算。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血盟也没有兴趣。
如果有人想要夺走血盟,那就只能是邓布利多派来的。
爱丽丝虽然偶尔喜欢开玩笑,可格林德沃分的清什么时候哪些话,是值得相信的。
格林德沃追问,爱丽丝却不愿意再说。
勺子和瓷盘碰撞的声音清脆。
“我以前搞不明白你们,巫师的寿命比麻瓜长那么多,可也是会死的,你们就要将生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吗?”
这种事情,什么“事情”?
格林德沃吃了口小蛋糕,味道真不怎么样,一点也不甜。
“争权夺利?称霸欧洲?让自己的思想被他人奉为金科玉律,大概就是这些吧,听起来就非常无趣且浪费生命的行为。”
格林德沃眼里并没什么波澜,这很正常,毕竟爱丽丝说过,他输了。
成王败寇,他输了,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面前这个小姑娘与他到底是不同的。
他是真心将爱丽丝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看待,尤其她还是自己收的徒弟。
还是有点儿遗憾啊,原来在爱丽丝心里,他们在做的是这样无聊的事情。
对面的小姑娘已经将蛋糕消灭了大半。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这次我发现我错了。”
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的确是要比爱情更重要的。
“你和邓布利多校长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邓布利多校长想和麻瓜们和谐相处,可麻瓜根本不可能接受巫师的存在,他们只会恐慌,倒不如让保护法继续存在巫师和麻瓜井水不犯河。”
“你就要极端一点儿了。”
格林德沃是纯血家族的巫师,对待麻瓜他们有着天然的不喜。
甚至于在极端一些的纯血家族看来,麻瓜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的。
他们是被梅林抛弃的人,没能拥有魔法能力,只能利用自己单薄的身体,艰难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比如马尔福。
中世纪巫师和麻瓜之间的冲突加剧,保密法应运而生。
国际巫师联合会说,保密法是为了保护巫师们而存在的,可实际上,绝大多数的巫师都因为保密法而受到了伤害。
格林德沃不愿意巫师被弱小的麻瓜,被保护法压迫,永远无法肆意潇洒的活着。
爱丽丝说着,抬头看向了屋外的月光。
月亮永远是月亮,洒下的光辉,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即便是如她和格林德沃一样,被笼罩在同一片地域的月光之下,也有人察觉不出月光的美好。
这不是错误。
格林德沃眼里闪过一些光彩,“所以呢,你今天发疯就是因为发现其实我不是个反派?”
话语里有些不易察觉的上扬。
自己所做的事得到认可,尤其这人还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没人能不高兴。
爱丽丝板这一张脸,“当然不是,你是个反派,板上钉钉的那种。”
爱丽丝承认他有极其优越的五官,可他是个三观坚定的人。
格林德沃:“……”
就不该对这小丫头抱有什么美好的想法。
“所以呢,和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能告诉我,你理解了我的痛苦不甘,要加入圣徒了。”
格林德沃顺着爱丽丝的视线看向屋外的月光,随口说了一句。
“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罢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错,我总将这话记在心里,但还是只有在真实经历过之后才能感同身受。”
“虽然你没老婆,挺可怜的,可是你也要多关心关心下属的感情生活,不要为了事业搞得孤独终老。”
“很多麻瓜都是无辜的人,小心点儿,要判无期徒刑的。”
爱丽丝放下手中已经吃空了的盘子,“行了,夜宵时间结束,你可以走了。”
“晚安,我亲爱的父亲。”
爱丽丝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话,没给格林德沃反应的时间,直接将托盘塞到他的手上。
开门,推人,反锁,一气呵成。
格林德沃光顾着和爱丽丝说话,都没吃两口东西,就让爱丽丝赶出了房间。
不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吗?
虽然这女儿跟他没什么血缘关系,可也不能一点也不贴心啊。
将盘子送回厨房里清洗之后处理干净,格林德沃站在昏暗的厨房里,久久没有动作。
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落在水池里,那上头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他抬手抚上了胸前那个冰凉的物体。
巴黎的气温真低啊,他记得,血盟以前是热的。
爱丽丝想提醒他收手,希望他可以收敛自己嚣张的气焰。
可路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身后有太多的人,他们信任他,希望自己可以改变巫师的处境,他不能让他们失望。
他几乎要达成当年离开德姆斯特朗时,曾立下的理想。
那是在遇见邓布利多之前,他最大的理想之一。
“文达,再确认一遍一切无误,英国那边来了傲罗,利用一下,推进我们的计划。。”
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侧影。
文达低头笑的的弧度一如既往。
“明白,先生。”
……
纽特和蒂娜,带着雅各布,按照邓布利多教授给的地址,找到了尼可·勒梅。
这位能够炼制复活石,制作药剂的炼金术大师。
他的身体看起来十分脆弱,可依旧精神矍铄。
在知道这他们邓布利多教授的学生之后,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雅各布着急得根本坐不住。
“纽特,蒂娜我们也找到了,可是奎妮根本不在,你说她能去哪儿呢?”
蒂娜想安慰她两句,可是自己也着急忙慌,没法静下心来。
“奎妮从小到大都是和我生活在一起,没有独自离开生活的经验,他一个人在法国,现在这里又这么不安全……听说格林德沃在巴黎近郊放了厉火,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纽特昨晚忙着救治马戏团里那些受伤的动物,根本没有离开过手提箱。
今早一出来,就急急忙忙跟着蒂娜来到了尼可·勒梅这儿,还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格林德沃在巴黎近郊放火,他想做什么?他不是一直自诩从不与魔法不主动开战吗?”
纽特虽然总在深山老林里头和魔法动物打交道,不代表他对国际局势一点都不了解。
格林德沃之前跟他有过交集,即使再不愿意,他也不由得对格林德沃的消息多了几分注意力。
偶尔在家时也听忒修斯说过,他们都恨不得格林德沃是个会动用武力的暴力分子,这样他们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可以直接镇压他。
偏偏他就是不动手,到处去开集会,鼓动巫师们加入他的阵营进行反动,已经隐隐有与国际巫师联合会抗衡的势力,可却没有人能动他做些什么。
按照巫师的律法来说,想要对他定罪有些难,他是纯血,受到绝大多数法律的保护。
能够对他定罪的,只有保护法,可他偏偏又是反对保护法的头号敌人,不遵守保护法,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这样一个人,居然在巴黎近郊放火,他想干什么?
纽特紧张起来。
“忒修斯和丽塔很快就回来法国,如果格林德沃现在决定和国际巫师联合会宣战,他们将会是首当其冲,第一批被杀死的巫师。”
纽特脸上一片惨白。
他转头看着一直陪在他们身边的你,可没了有些期待的。
“尼可·勒梅先生,邓布利多校长让我过来找你,是因为您会帮助我们吗?”
尼可·勒梅抬起手,在牛头面前转了一圈。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能帮忙吗?”
就他这脆弱身子骨,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