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君会意,伸手探了探那女人的鼻息,很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她死了。”
耿铭辉没人任何表情地点了点头,毕竟他不认识这个女人,没有过多的情感。
李乐君一句“她死了”对耿铭辉他们来说,又有案子要查了!路程又得耽搁了!可是,对于老汉而言却是晴天霹雳,打得老汉是木木僵僵,愣在当场许久才醒过神来,已是老泪纵横。看情形陌生人也看得出来,这老汉多半与女死者是父女关系,李乐君带着两个公子哥、四个极品跑腿破案也有段时间了,这样生死离别的场面也见了不少。要向死者家属询问情况,通常要先安抚一下死者家属的情绪,不可一来就直奔主题,这样显得生硬,死者家属也不容易接受。李乐君先安慰了几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后,才问:“老伯您是死者的爹吧?我们是此案的负责人,想问你几个问题方便吗?”
老汉似乎是没听见一样,目光呆滞,神情颓然,颤颤巍巍地走到女儿面前,他无法相信女儿就这么走了,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鼻息,突然,觉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老汉眼前一暗倒下了。
此时,众人看老汉的眼神有同情也有惭愧,先前大部分挤进来的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到老汉这样都点过意不去,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老汉扶到一旁休息,还一边好生安慰。
耿铭辉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李乐君检查尸体的手略顿了顿,说道:“是吓死的。”
李乐君的声音不大亦不小,门外的邻居们却听得一清二楚。李乐君的话引起门外一片哗然,一个邻居家的大婶就嘀咕了“这好端端的待在家里怎么会吓死呢?会不会是被贼给吓到了?”
邻居们摇了摇头,明显这猜测没有说服力。邻居家的一个大叔说道:“七叔公就在门口卖猪肉,有贼进屋他会没听到动静。”
邻居们都觉得这位大叔说得有道理,最后怀疑的对象又指向了妖魔鬼怪,李乐君听到外门七嘴八舌的讲鬼故事,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古代小市民不是每一个都饱读圣贤书的,所以,对于无法理解的怪异现象,就会用鬼神之说来解释。
“吓死的!”耿铭辉没想到人居然是吓死的,吃了一惊。
“你看”李乐君指了指女人,说道:“她的双眼睁开,瞳孔扩张。嘴巴张开,双手垂直紧握拳头,很明显是被吓死的。”
李乐君身后的阴丰凑上前来,歪了歪脑袋,说道:“她是如何被吓死的?”
李乐君摇了摇头,表示暂时还没有线索。李乐君起身在这房间里转了一圈,这房间并不大,房间里的摆设也不是很多,墙壁旁摆着一张矮矮的床。床头前放着只装衣服的大箱子,大箱子旁有扇敞开的窗户。在房间的中间铺着一张竹席,竹席上摆着张四方茶几,茶几上有几只陶杯子。女人横躺在茶几下的竹席上,双脚直放朝向窗口。样貌平平,双眼睁得圆鼓鼓的,嘴巴张得很大,脸色发青,双手垂直紧握拳头。她身穿浅黄色碎花半扎袖多绕曲裾,衣服干净且整齐,没有一丝挣扎过的痕迹。李乐君又环顾四周,房间的窗户和门是敞开的,就连客厅的门都是虚掩的。
李乐君看老汉还沉浸在丧女之疼里,就向街坊邻居打听。
女死者名叫徐海燕,今年二十七未婚,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老汉就是徐海燕的父亲,因家中排行老七,街坊领居们都叫他“七叔公”,七叔公全名叫徐齐善。
七叔公缓过劲来,默默望着天,颤抖的嘴唇像在呢喃着,凋零的生命逝去,深陷的眼窝里是老人特有的宁静的悲哀,因哭泣而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她就……”说到这七叔公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李乐君安慰道:“七叔公逝者已矣,现在最重要的的是查出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耳贝贝蹲了下来,从袖筒里取出一条手绢递给七叔公说:“七叔公为了你的女儿,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七叔公没有接过耳贝贝的手帕,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若木鸡地望天花板。耳贝贝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李乐君看了看徐海燕双脚的朝向,又看了看敞开的窗户。李乐君走到窗户前探头望去,窗户的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仅容得下一人走过,小巷的一边是一堵朱红色的高墙。
耿铭辉见李乐君望着小巷似乎有所发现,问道:“你在看什么?”
李乐君指了指徐海燕,说道:“从徐海燕身体和脚的朝向看,当时她应该是站在竹席上看着窗户的。”李乐君疑惑地皱了皱,说道:“可是,她究竟看到了什么,致使她被吓死呢?”
李乐君的解释使得耿铭辉、阴丰都对窗外的小巷产生了好奇,探头出窗外一看究竟,没想到两人心有灵犀动作一致,撞了个天昏地暗,两眼金星乱转。
耿铭辉揉了揉撞疼的额头,恶狠狠地瞪着阴丰,像是在骂:你的头是铁做的吗!那么硬!
阴丰揉着发疼的额头,眯着一只眼睁一只眼,看到耿铭辉生气地瞪自己,委屈地说道:“我也疼啊!”
李乐君看着阴风阵阵和妖哥有爱的模样笑了笑。
过了一会,耿铭辉刚要伸头出窗外,想起刚才的事耿铭辉额头还有点隐隐作疼,回头瞪了阴丰一眼,像是在警告你别跟过来!确定阴丰不会再跟过来撞个天昏地暗后,才探头出窗外,说:“什么也没有啊?只有一堵红墙而已啊?”
李乐君指着那红墙问道:“红墙的另一边是什么地方?”
“那是黎家。”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几人闻言回头,见一头发花白,身穿粗布短衣的老妇人正走进来,她手提竹篮,竹篮里有块深蓝色的布料。
秦雨虽然眼睛不好使,听声音也能听得出来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但是,秦雨经常认错人,为了避免误会,秦雨尽量把对方叫年轻点,秦雨问道:“大姐怎么称呼啊?”
老妇人听到小伙子叫自己“大姐”,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姓花,这里的街坊领居都叫我花大婶。”
秦雨笑问道:“花大婶方才你说黎家是什么情况?”
“黎家是我们川流镇上的大富商,可有钱了。”说着花大婶突然收起笑容,一脸惋惜地走到七叔公面前,说道:“七叔公啊,前几日,海燕说要买布料给你做新衣裳。可镇里的布料都很贵,只有林记布桩的布最便宜。正因为它便宜所以难买,正巧我的侄子在林记布桩干活,我就让他给你留了一块布料。”说着花大婶将布料递给七叔公顺道安慰一句:“节哀顺变啊!”
七叔公抚摸着柔软的布料,仿佛好像抚摸自己女儿的脸庞一样,依恋不舍,苍白的脸上嘴角浮现出惨淡的笑容,说:“很漂亮!真的!真的很漂亮!”
有好管闲事的街坊领居去官府抱了案,县官老爷知道自己管辖内出了命案,生怕被上头责怪,带着一众衙役赶到时,徐海燕家门前已经被围观群众围得水泄不通。通常这种情况下走在前边的衙役都会为自己家老爷开道,大声吆喝:“让开!让开!快让开!县老爷到了!”
围观的街坊领居听到吆喝声都纷纷让出了一条路让县老爷过去,开路的衙役是衙门的老人,大伙都管他叫“老宁”,老宁常年在川流镇上巡逻,镇上的居民老宁基本都认识,老宁进了屋子,见到李乐君他们几个生面孔,就狗仗人势的吆喝道:“你们几个什么人!在这干什么!”
阴丰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心说:这种语气跟本世子说话!呆会别求本世子!
李乐君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妖哥挑了挑眉,那意思是:妖哥动用你的权势摆平他吧。
耿铭辉瞥了眼身边的阴丰,那样子像在说:这还有位世子爷呢,他都没发威,本公子还是等等吧。
几个侍卫见自家公子没有发飙的样子也洋装没看见。
三个极品跑腿瞎子、聋子、傻子,傻子跟着李乐君屁股后边转,忙得很没功夫搭理他。耿铭辉就觉得他家小鹦鹉又被人盯上了,危机感瞬间爆棚,跳出捍卫自己领地。
秦雨高度近视,看人时总是凑得极进。老宁不知他眼睛不好使,嫌弃地往一边缩,心说:这小子长得挺好的,怎么像条癞皮狗一样嗅人身上味道啊!
秦雨本想看清楚来人,以免又产生误会,却不幸吸到一口汗臭味,也不知老宁多少天没洗澡了,那臭味熏得他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皱着鼻子,一副倒胃口的样子躲到一边。
老宁看对方嫌弃自己的样子,火冒三丈:“你有毛病啊!一来就嗅人味道!”
秦雨被汗臭味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群人只有聋子搭理老宁。耳贝贝耳朵不好使,跟人说话时为了能让自己听得更清楚,总是有意无意的抬下爬,侧着脑袋仿佛是用耳朵看路似的。
老宁觉得这姑娘长得不错,但是,举止怎么那么嚣张啊?
俗话说得好聋人多按话,刚才老宁说“你有毛病啊!一来就嗅人味道!”她听成“凶手是谁?”耳贝贝说道:“我们刚来不知道!”
老宁一听这是哪跟哪啊?随后又打量了这几个陌生人,问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耳贝贝答道:“我们吃过午饭了。”
李乐君他们即不阻拦也不解释,就让他两鸡同鸭讲,自己在一旁偷着乐。
老宁皱起眉头,心说:这姑娘长得不错,怎么人说东她答西啊?又见一旁众人偷着乐,突然,明白了过来,自己被耍了!气得咬牙切齿,看到自家县老爷刚进来,老宁的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变本加厉起来,吆喝道:“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这群刁民竟敢戏耍县老爷!阻差办案!等着吧!洗干净屁股到监狱里数馒头吧!”
县太爷曾在京城里当过官,因办事不利才被贬到这小镇来,所以,京城的达官显贵他几乎都认识。进来的县太爷看到屋里的这几位,立即丢掉官威,气势都矮了几节,点头哈腰狗腿地迎上前,给一直呆在角落里的老头请安,道:“给赵王爷请安!”
众人大跌眼镜,没想到这养鸭子的怪老头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开国功臣赵王刘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云梦侯世子耿尊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