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玉很快理好了衣裳,缓慢踱步过来。
他就停在原主身后,不再有多余动作。
原主感觉他的气息就在她颈间,而他身上逸散的寒气,也覆在她周身。
她总觉得,齐斯玉虽五感恢复正常,却不比昨夜那般灵力浑厚了,热烫的气息也变得冰凉。
“凡爱人者,皆为苦痛所扰,我来爱你便好了。”
齐斯玉不愿告诉她,他元阳主动给出去,玉炁也永不可再生,以及,这些都意味着什么。
给便给了,他既是愿意,那么心捧给人家,人家是喂狗还是踩烂,都不干他的事。
原主猛然呼吸一重,听到这一句,心上像被他豁开了一道口子。
他说完,竟就伸手,要揽住她的腰身。
她匆忙往前一步,离开他手臂的范围,道:“不需要。”
说完,她便下了逐客令,“请便。”
齐斯玉走了两步,到了门口,可又突然回头,雾眸看着她问:“你不是,来请我吃便饭的?”
原主耳根红得像两颗玛瑙珠,倒不是因为昨夜的淫靡,只是出于些许没脸见他的尴尬。
她仍不抬头看他,揣摩他这话的意思,听着倒像是一种调戏。
请人来吃饭,人家却一口米都没下肚,还让他出了一宿的力。
……
原主无心与他玩笑,冷着脸,低头看地,“请便。”
齐斯玉面含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容,道:“好。”
那次,时隔几日,齐斯玉便又出现在她屋檐上,站在高处俯视着她。
原主不胜其扰,问他:“你想怎样?”
齐斯玉严肃回道:“路过,吃个便饭。”
原主:……
她不会留齐斯玉,可荀凌月会。
于是,每当齐斯玉“路过”,她便躲出去饿着。
一来二去,齐斯玉也就不来了。
因为,他不想让她挨饿。
起初,齐斯玉觉得,这样偶尔去看看她,也还不错。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他就找不见她的踪迹了。
她兴许是时常去修炼龙筋,或许是故意躲他,总之,常去她家,却不见其人。
这一年,他过得尤其漫长,好像去给人完成祈愿后的每个夜晚,都变得更加难捱。
有过曾经合抱而眠的雨夜,便再也受不住五感尽失的寂寥滋味了。
他总好像能感到有一只素手,正搭在他腰间。可醒来后,室内空无一人,昨夜一切皆是幻梦。
终于,在某天他相思成疾时,原主主动来找过齐斯玉一次。
那时,原主化身白龙,一举窜入齐斯玉的院子里。
又是一年冬日,他拈着笔杆子,正在玉桌上作画,上头画的,正是那尾通体雪白的天龙。
只是,他画得龙眉眼温柔,唇齿含笑,爪中还拿着一只饭碗,不知道要给谁吃。
可眼前那尾真龙,就不这样娇憨了。
她瞬间化回人身,对着齐斯玉,毕恭毕敬道:“仙上。”
齐斯玉一惊,笔掉在地上,看了原主一眼,嘴就闭不上了。
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遂低头先捡起毛笔,想借这两秒平复一下。
是幻觉吧,一定是。
谁知道,一弯腰,他骤然感觉后背一痛,半天没能起来。
原主轻轻挑眉,瞧着他的眼神里,略有疑惑。
她看见,齐斯玉后背很快渗出血,染透他的里衣外衣,沁出蓝道袍外,像是他宽广的脊背上,长出了一颗红色枝桠的大树。
“怎么弄得?”
她问完就有些后悔了,这话其实只是疑惑,可对方听着,就像是关心了。
齐斯玉果然飞快站起来,嘴角绽开一个不小的弧度,居然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让你担心了,没什么。”
可是,他这一站直,肩膀处,就殷出来三个血窟窿来。
原主眼珠一转,表情即刻变得更加严肃,“你……时隔一年,还没好吗?”
瞧着他的血迹位置,便能推断出,是春宵那夜,她抓挠和啃咬的地方。
他身为仙主,天生玉体,怎会一年都好不了?
齐斯玉摇摇头,“不是。见笑了,前几日碰上了难缠的魔物。”
原主不答,她知道,齐斯玉纯属鬼扯,那的的确确是她弄得没错。
荀凌月也常说,每次他来,身上总带着伤。
齐斯玉二指点点穴位,给自己施了净身术和止血咒。
很快,他又恢复成纤尘不染的模样了。
“你今日来,别走了。”他道。
这句他说的随意,可是,瞧他那紧张的表情,原主也知道,他鼓起多大的勇气来问。
原主抿了一下唇,而后,没有作答。她捏出一颗坑坑洼洼的,如同金原石的东西。
“仙上,我是来给你送……这个。”
很难形容,齐斯玉看见这东西的诧异,他实在不知荀音想做什么。
“你又要收买我?还是贿赂我?”
他就差问,“要买我那一夜的元阳?”
原主的表情略有些难为情,“不是,这不是龙金。”
“这……这是一颗蛋。”原主吞咽了一下,鼓起勇气,“我已经知晓,您的玉炁,一半给了我,一半,给了这东西。”
“我很抱歉,但这玉炁,只能还您一半!”
原主凭荀凌月说他几度伤疤不愈合,便猜到了,那天晚上的双修,对于齐斯玉来说,绝不是鱼水之欢。
他的玉炁,恐怕是不可再生的,如此一来,他岂不是不能成神了?
那么往后,这位上神只要受伤,就会累计叠加,永不愈合,直到死去?
谁知,齐斯玉接过那颗金蛋,却忽而对她变了脸,雾眸中都是怒气。
她从未见过,齐斯玉对她蹙眉竖目的模样。
即使她做的再过分,他都没有像这样掉过脸子。
“你……剖腹取丹了?”齐斯玉的声音打着颤,手里不停摩挲那颗金蛋,似乎努力想给它一点儿暖意。
“是,不疼。”她略带点哄骗似的,尾音有些上翘。
好像在把齐斯玉当傻子看,当孩子骗。
齐斯玉听后,歪唇一笑,点了点头。
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脚步渐渐紊乱,完全没有金仙的沉着。
好像那剖腹的刀,是划在他身上,令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扯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