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齐斯玉死的时候,荀音没有叫出声来,是不想为他早早哭丧,没得还把他哭死了可怎么好?
可现在,真瞧见他,她想喊他的名字,反倒因为封鬼索,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齐斯玉在打架,他无声灵剑上秉持着他师尊赋予的神力,驾驭起来非常吃力。
可即便如此,他也忍不住抽了一眼,往这边瞧了瞧。
在头发花白、坐地打滚的温雪言旁边,荀音身上最显眼的就是那枚封鬼索了。
它近乎耀眼,像一枚纯银的指环,又比银更为雪白、光滑。
“哎呦,我可怜的阿音呐,往后就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再也不能动手打架了!”
“我怎么那么无能!连个封鬼索都去不掉!”
“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齐斯玉死了也得来找我算账啊!”
一旁的温雪言,哭得像荀音已经死了似的。
看得出来,虽然头发花白、皱纹遍布都是他的戏剧效果,但他这种心情是真的……
他一向心底里喜欢荀音,偏私她,比任何一个弟子都多。
就像天下的老人向幺女,他也没条件的向着小弟子。
关键是,荀音她受了封鬼索,应该是很疼的,往后,也是一尾废龙了。
可她偏偏不吵不闹,也不矫揉造作,平日心气比天还高的人,现在反而平平静静。
这就尤为让人觉得心里扎得慌,像拔不出来的刺!
这个封鬼索,真的不是一般法术,钟老道,这是要让她生不如死。
而倾若的话,又重新拉回齐斯玉的视线,让他不得不回头。
“二师兄,你别杀他,我答应过师尊……”她说到这里,突然抿唇不语了,看了贺行一眼。
接着,她道:“你们,先回仙山吧!”
倾若那细瘦的身体,还不及贺行一只瞳孔大,却作势要保他!
贺行双目茫茫,微微张开了嘴唇。
他放下这些过错,竟还配让她来护吗?她答应天尊什么?
难道不是杀了贺行?而是,当真要嫁给他吗?
贺行残破的眼珠,露出一点光华,像垂死的鱼瞧见了一面碧潭。
他此刻有些恨,他为什么,连瞧一瞧她都是奢望?
齐斯玉眼睛微虚,瞄着倾若,道:“师尊难道不是命你杀他?毕竟,他可是要把三山的人,都吞了的!”
倾若在贺行手上,对着齐斯玉急切地渴求,“二师兄,我虽不是菩萨,却也曾立誓,要死生效忠王上!”
“即便他错,我也合该好好践行诺言,至少,不能做弑主之贼。”
倾若的愚忠,齐斯玉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可齐斯玉还不知道,倾若的父亲,就是导致贺行与九州人皇失之交臂的罪魁祸首。
贺行后来叛变老阎罗,如今又遭受钟老道摆布,都有她父亲的错在先。
可是贺行没怪过她父亲,冲得是谁,不必说。
她手持锁链,足尖点着阎罗宽厚如墙垣的肩膀,几下子,便绕过了一圈。
而后,她把那锁链,又锁在自己的左腕上。
“我捆了他,你们尽可安心!”她抿唇又跟一句,“你若杀他,就把我也一并弄死。”
齐斯玉拧着眉,听完她这番同生共死的言论,只是点点头。
远处,温雪言一直背对阎罗这方,为荀音号丧!
他甚至不知道倾若来了,也不知齐斯玉已经和倾若交手,过后又说了些什么。
温雪言演得投入、演得深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荀音你好狠的心呐!你这可让我怎么办呐?”
荀音嫌他聒噪,一直在盯着倾若那边的动静!
离得很远,荀音听不清,可是她瞧见倾若为阎罗挡剑,又拿锁链捆绑。
“师尊!师尊!”她用传讯叫温雪言。
温雪言还是专心演他的丧女老父,一点儿没理会还活着的荀音。
荀音只好跑过去,把温雪言的头生生掰过去,看着阎罗那一头儿。
这一看不要紧,她感觉手里温雪言的头,即刻就炸毛了!
炸毛的同时,还寸寸变黑,自动顺毛成了一个整齐的发式,变得很有王孙公子的派头……
荀音惊呆了!
合着温雪言的新技能,就是变色龙!
他自从变成上神,寿数剩几十年后,就时常在中年和青年之中反复横跳!
有时候是含辛茹苦的老父,下一刻就变成貌比潘安的美男。
这还不算完,还有更夸张的!
她手里握的脑袋,顷刻间就消失了!
下一秒,就出现在阎罗的掌心之中。
温雪言嗔怒的劈手夺过倾若的锁链,喝道:“跟我回山!”
倾若柔柔地捏着那锁链,想拿回来,温雪言又不肯放手,两人便持着锁链,怒目对望!
“大师兄,恕难从命!”
倾若知道,她这一撒手,贺行就得死!在齐斯玉和温雪言眼里,此人活着就是祸害,早晚会再发难!
倾若兴许是看见,她大师兄这一身光鲜的喜服了。
她在愤怒的表情里,抽出一点儿笑容,对温雪言道:“大师兄,我明白你的心思。”
“只好先对不起了,我可能,还没办法离开这里。”
几人这才瞧见,倾若胸前那五根指头印,又开始渗血。
她之所以能暂离血池地狱,只因她要来保贺行一命。
她用自己的真炁,封住这个发愿的诅咒!
从前,贺行也是用他自己的神灵之炁去封,但是,菩萨金刚的发愿念力,不是他们所能及的。
“大师兄,你走吧!别让我死在这儿!”
温雪言:“我带你回血池!”
“不必。”倾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