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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倾若(1 / 1)


倾若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前几日,我发现那滨西洲的鬼,个个儿都不肯投胎。”

齐斯玉一顿,瞳孔缩成一线,“师妹你也去了?”

倾若默默吃了他一大圈黑棋,道:“饿死鬼游荡人间,磨磨蹭蹭,无咎和必安他俩怎么抓的过来?这种脏活儿,我不去谁去?”

范无咎和谢必安乃是黑白无常,生前便是一对异姓兄弟。

二人同为捕快,一次,天上大雨滂沱,谢必安说为范无咎回去拿伞,让范无咎在此等候。

可谢必安拿伞归来时,范无咎却已被大水淹死。

谢必安知道范无咎必然是为了信守承诺,才在此等候丧了命,于是,谢必安也上吊自尽,实现了与其同生共死的誓言。

二人因此感动了阎王大人,被封为阴差。谢必安专捕善魂,范无咎专抓恶鬼。

而倾若也曾是阴间一小吏,与二人私交甚密,或者说,她和冥界的任何人都私交甚密,是绝对的社交达人。

后来,倾若因为在阴间平乱,抓回了百名臭名昭著的恶鬼,立下了功,她被天尊收了做徒弟,司掌瀛洲山,主抓阴间都不收之恶鬼。

齐斯玉对着自己被吃的一大片黑棋,渐渐拧紧了眉心,嘴上道:“猖狂!”

倾若以为他在骂龙族不给滨西下雨的事,便一拍那案子,“可不是吗?不让咱们干涉凡间,它龙族倒是随随便便饿死几十万人。”

结果,齐斯玉伸了伸腿,“不小心”把那小几案蹬了一脚。

……

哗啦啦,棋盘上的棋子多数都落了地,仅剩的几颗都是黑子。

倾若虚着眼看齐斯玉,“……师兄,你这又玩不起了?”

齐斯玉浅浅一笑,把那垂荡在胸前的飘带往后一甩,“重来。”

倾若瞪他一眼,“闹半天你跟我聊这事,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玩赖?”

齐斯玉一抬手,地上的黑白棋子统统都飞了起来,如同道道陨星,黑子回墨玉盒中,白子回白玉盒里,一个个乖乖的自己落回去。

只有一个黑子,十分不听话,不肯回盒子,反倒是在棋盘上自己来回蹦跶,哒哒哒的响个不停。

倾若瞪他道:“师兄,你不玩我可走了。”

齐斯玉将手肘撑在几案上,拄着自己那半张脸,道:“师妹,你看,这枚黑棋好比恶鬼,或许只是诱饵,诱你生怒意。”

若有人也像用魔气引诱他一样,以恶鬼引诱倾若,触发天惩呢?

倾若啪的一声,将那作乱的黑棋子拍在掌下。

她一抬手,那黑棋子碎成了一片玉粉,“来一个碾死一个。”

齐斯玉这个臭棋篓子,输了几天几夜,在耍无赖三十多次后,终于过够了这个瘾。

斯玉仙上光风霁月,唯独在棋局上,老赖成性。

*

荀音那日从听息阁出来后,被齐斯玉打通了筋脉,趁热打铁,练了一天一夜的御水术。

她总觉得,自己的进度还是太慢了。

她的仇家可是能兴海造浪的。

假如仇家知道她还活着,无需她去寻仇,仇家势必会来斩草除根。

在不眠不休的第二夜,她看着水造的万物,在她面前栩栩如生。

无数水做的动物奔跑在山间,浪花翻涌于草地上却片叶不湿。

水造的巨轮开在半山腰上,如同航行于一片绿松石般的海洋。

还有一只“齐斯玉”在她脚边,咩咩叫着吃草。

系统自动开机,【我能不能问问,你做个这玩意干什么?上次是为了开锁,这次呢?】

“习惯了习惯了……顺手一做。”她一弹指,将那吃草的齐斯玉打散,水顷刻间洒了一地。

突然,草地那边有了动静。

不知不觉,天又将大亮了。一片井田蓝云裳飘过,弟子们都已负着剑拿着书,去上早课了。

荀音收功,把御水术的痕迹隐去,想随她们一道去上早课。

一个女弟子捂着嘴笑道:“我听说,瀛洲山倾若上仙回来了,这几日都在斯玉师叔房中。”

另一个女弟子瞪大眼睛,“真的?又是几天几夜?身体真好。”

“你懂什么?人家两人都是仙上,双修能阴阳调和、如登莲华极乐之地呦,好快活。”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几个女弟子笑的花枝乱颤,像是闰土瓜田里的猹。

荀音突然从后头跳出来,拍其中一个女弟子的肩膀,道:“嘿!敢私底下说仙上的坏话,胆子不小!”

那女弟子被她吓的魂飞了半条,一回头,见是荀音,这才拍拍自己心口,道:“你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荀音与她们边走边话,饶有兴味的问:“倾若上仙真是师叔的道侣吗?”

那女弟子还没说什么,却又有一人影跳出来,猛拍了荀音的肩膀。

荀音的半条魂儿也飞了出去,吓的当场心跳慢了半拍。

就听一少年音色,拿捏着老成持重的范儿道:“敢私下议论仙上,胆子不小。他们二人不过是手谈几局,怎么被你们说成这样难听?”

几人回头一看,居然是怒发冲冠的温雪言。

“师尊……”几个女弟子大惊失色。

师尊今日把那一身水青衣衫换了,身着一袭银朱衫子,外头配着霜色的轻纱。

他穿这一袭红衣,真是翩翩少年郎,灵动俊俏又绝不艳俗,衬的他唇红齿白。

圆眼睛灵秀,哪怕是生着气,也让人怕不起来了。

荀音连忙转移方才那个尴尬的话题,“哇,师尊,您今日好俊呐。”

温雪言瞥她一眼,道:“少在这儿耍嘴。”

【温雪言,好感度+300】

口嫌体直。

他手里不住的拈着那两缕多出来的龙须刘海,腰板挺的还格外直。

其他几名女弟子一瞧他这副模样,瞬间都心领神会似的,好像除了荀音,大家都像明白了点什么。

荀音不明就里,拉着温雪言的袖子道:“走吧师尊,一道去校场。”

其中有个女弟子抻了抻荀音,道:“哎,走了,师尊今日有事,咱们自修。”

荀音道:“哦?为何?”

温雪言清清嗓子,“啊……为师今日有些私事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看着他的背影,荀音问那几个女弟子,“师尊有什么私事?”

其中一个女弟子捏着细嗓子开了腔:“孔雀开屏为哪般?”

另一女弟子接道:“必是求偶闹得欢!”

*

天朗气清,岩舍门前,温雪言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衫。

他对着那荷花潭照镜子,时而觉得那两缕头发放在前头为妙,时而又觉得还是束上去显得利落。

铛一声,岩舍的门被推开了。

温雪言手足无措的半天,最后终于还是抱臂,装成一副深沉的模样。

“小师妹!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那倾若的红衣,映得院落都一片绯色,她凤眸微挑注视温雪言道:“大师兄,你今日的发式……”

温雪言眨巴了两下圆眼睛,得意道:“怎么样?她们都说很精神。”

倾若点点头,“是是是,精神的很。”她一边说一边下山去。

温雪言噘着嘴思量,怎么了?难道不好看?

他扭头去看荷花潭里自己的倒影,好家伙,龙须刘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像一只被掰掉一边犄角的龙,不大聪明的样子。

他“哎呀呀”了两声,飞快将两边刘海都理顺了,这才追上去。

“小师妹小师妹,等等师兄。”

倾若悠悠下山,步履如风,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

温雪言追到了蓬莱山半山腰,才终于截住倾若。

“你看,小师妹,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遮阳结界,研究了好久呢。”

温雪言大手一撑,便开出一道黑色的薄膜,“特别好,黑色最防晒了,保准不会晒坏你的魂魄。”

倾若是鬼界出身,的确怕阳炎酷辣。她不喜欢太阳,每每都在松树底下走。

倾若一扭头,盯着温雪言,一语不发。

温雪言被她这双鬼见了都发愁的眼,盯的身上直冒寒气,“小……小师妹,你不喜欢?”

只听,噔一声,一把大红色、刻满了金色铭文的伞,当头开在二人上方。

瞬间,那黑色结界被伞上的金色铭文,照的近乎于无。

同时,日头也被这把伞挡的严严实实,周遭万物都镀上了金红之色,蓬莱山好似霞光万丈。

此乃是太虚伞,可揽天地、囊万物,是天尊偏爱,独独传承给小弟子倾若的。

倾若面上有礼有节,道:“多谢师兄好意,不过,上次我也说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温雪言抓抓自己被龙须刘海扫的痒痒的面颊,道:“啊哈哈,瞧我,真是粗心大意,忘了师妹你有太虚伞了,哈哈。”

倾若干笑一声,道:“师兄你何时不大意过,我早都习惯了。”

她一说完,又要提步往瀛洲山天廊上去。

温雪言急了,他一把薅住倾若彤云似的袖子,道:“给我慢着!你和斯玉那小子就能下几天棋,却不肯跟你师兄我多说两句吗?”

倾若被他拽的红香云纱一滑,落下半个雪白的肩膀,白的晃眼。

同时,铛啷一声——

倾若身上的锁链声在剧烈响动后,好像是落了地!

……

二人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霎时间,妖风大作,那太虚伞自己砰一声暴起撑开,悬在二人头顶,转个不停,快到瞧不清上头任何一个金字。

树叶哗哗作响,花草瑟瑟而抖,飞禽走兽呜咽不止,朝着一个方向后退,眼瞳中都是恐惧与敌意。

那是西北方,似乎什么都没有,却在阳炎底下,落下忽明忽暗的烟影儿,越来越大!

倾若淡定的半蹲下,红衣曳地,宛如岩浆蜿蜒开去。

她在地上虚虚捡起了什么,锁链声再次响起。

周围归于一片死寂。

竖起的草木宁谧如初,天上阴翳皆近散去。

“小师妹,我……我不是故意的。”温雪言面无血色。

“师兄,下次当心。”倾若道。

温雪言擦擦汗,呲牙道:“当心,下次一定当心,呼,吓死我了。”

他说完这话,红衣已然都飘没影儿了。

温雪言长叹一声,再不敢上前去没皮没脸追着人家了。

他转了个大圈,马上冷下脸来,对着那琼浆飞瀑,突然弹了一道真气。

“啊!”荀音应声露馅。

温雪言白了她一眼,“你这一路用御水术隐身跟过来,就为了看为师出丑吗?”

荀音摸摸头,“不丑不丑,是倾若师叔她不懂得欣赏,放着师尊这种贴心的不爱,偏偏喜欢斯玉师叔那种石头人。”

系统提示道【温雪言好感+200】

温雪言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壳,“就你会说话,敢将方才的事说出去,为师就罚你去给石头人当徒弟。”

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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