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烟的存在是所有朝京人的心病,更是所有朝京男子的心病,学士府里门弟甚高,寻常人家都欲去攀附,只是一谈起她的婚事,便能令所有的男子望风而逃,令所有的冰人恨不得不认识莫大学士,令全天下的人都恨不得从无莫南烟其人。
传闻她有着天生的克夫命:
莫五小姐自小便配给镇远候的三公子,谁想到就在成亲的头一日,那三公子突然暴毙。
三公子死后,莫大学士又将莫五小姐许给定南王的七公子,离婚期还有一月时,七公子与朋友一起外游划船游玩,好端端的船划到湖中心突然沉了下去,险些将七公子淹死。七公子想起三公子的传闻,连忙到大学士府里把婚退掉。
冰人上门做媒,欲掇合莫五小姐与新科状元张仕元,那张仕元也是个不信邪的主,许是看上莫大学士在朝中的地位,便同意了这门亲事。谁知就在订亲的当日,张状元突然暴病在床,御医们看过之后,俱说药石无救了。张状元想起之前莫五小姐的传言,便将亲事退掉。说来也怪,亲一退,张状元的病便全好了。自此后,全朝京的人俱知莫五小姐是天生的克夫命。
按此看来,莫五小姐实在是难以嫁出去了,可天下间还真有不怕死的人。朝京第一风流才子王进安,时常流连花街柳巷,闻得莫五小姐大名,便去学士府提亲。莫大学士本以王进安人品不好不答应,但想想女儿已十九高龄了,再不出嫁着实不妥,便同意了这门亲事。确不料在成亲的前三天,王进安也来退了亲。
众人问其缘由,王进安满头是汗,却死也不说是为何种原因。
于是众人猜测那莫五小姐定是不守妇道,又凶悍异常。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传到最后变成了莫五小姐早不是处女了,又长的其丑无比。
更有传言,那莫五小姐性情古怪异常,喜怒不定,动不动便喜欢砍人手指,扎人指尖,她的贴身丫环更是可怜,出门的时候就没见她身上有块好的皮肤。如此性情,如此命格,试问天下间谁人敢娶?
还有传闻,那莫五小姐还有一个爱好,喜欢饲养蛇虫鼠蚁,曾有人亲眼见她抱着一只老鼠不像老鼠,狐狸不像狐狸的东西在朝京的街上走动。普天下的男子胆子虽然比女子大,可是又有谁能接受她那些古怪的爱好?
于是莫南烟很光荣的成了朝京一害,人人避之不及。
只是当那一道圣旨宣入莫大学士府时,朝京里的男子们都松了一大口气,青楚封地的韩王居然替其次子白洛飞求亲,请求皇上赐婚。
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这样子的女人也有人敢求婚!众人闻讯后皆暗笑不已,但也只敢暗笑,圣上下的旨,谁敢明着笑,有几个脑袋够砍?
按理说像莫南烟这样性情,这样的命格,在家中的地位应该极低,可是她在学士府里还甚得宠爱。
传闻莫大学士视她如掌上名珠……
几个子女之中,他最为宝贵这个最小的女儿,至于其中的缘由,也由得众人去猜,有人猜她因为自小身体不好,所以比较矜贵,也有传闻莫南烟的母亲乃烟花女子,年轻的时候百般妖娆,甚得莫大学士的欢心。
而那个女子偏偏死的极早,一切都无从查证。
只是传言只是传言,任凭众人去说,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人们在茶余饭后的谈资。
圣旨宣入府后,莫大学士还在上朝,心里却有些战战兢兢,他的那个女儿的性情他是知道的,根本就不会任由人去摆布她的婚事。所以一下朝之后便直奔她的房间而去,想去看看她有何反应。
他还未走进,便见得房门大门保证空气的流通,一个女子站在屋内,婷婷袅袅,似梦似真。
此时正时薄夏,南烟白晳的皮肤上有着细细的汗珠,神情端庄而优雅,一头黑发软软的垂在脑后。她此时身着一件淡绿色薄裳,内衬浅黄色抹胸,清爽又淡雅。
莫大学士不由得心里暗骂那造遥生事之人,谁道南烟长的丑,南烟的姿色也许及不上其它的几个姐妹,气质确远胜那几个女儿。
自五年前南烟从树上摔下来之后,性情大变,性子不再像以前那软弱可欺,越来越有主见,也越来越让自己觉得以前是愧对她了。努力想要补偿她,想让她嫁最好的婆家,过幸福的生活,怎奈事与愿为,随着一家家公子的退亲及苏四的名嘴一说,南烟已成了朝京最难嫁的女子。
随着南烟年龄一日日的增长,圣上提议要将南烟嫁至青楚韩王之子白洛飞,知那白洛飞性格软弱,又好鱼色,实是不同意。
他不由得想起那日圣上在御书房叹着气对他道:“朕知道你宝贵你的女儿,可是也请你体谅朕一番。我年岁已高,几个皇子又没个争气的,管理这天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如今番王林立,也是朕一直在苦苦支撑,就怕朕归天时,就是天下大乱时啊!所以朕必须在几个番王里找一个能够支持朕的,而偏偏几个公主年纪已长,再无合适之人,朝臣之中,朕也只有你一个朋友,这个忙你一定得帮!”
想到南烟此次若是不嫁,只怕便再也嫁不出去了,莫大学士叹了一口气,便点头同意了。
南烟看到莫大学士站在门门口,轻唤道:“爹爹来了,含玉,还不给老爷奉茶!”南烟的嗓子柔柔软软,比黄鹂的声音脆,比夜莺的声音娇,听得人心旷神怡。几个女儿,就属南烟的声音最好。
莫大学士见南烟画的是一副山水画,浓淡刚好,神韵全出,远的山,近的水,船上的渔夫,落日的余辉,笔笔传神。
莫大学士赞道:“烟儿的画技远胜为父了!”
南烟轻道:“爹爹说笑了!”顿了顿又道:“爹爹今日来找南烟,是否是说今日圣旨赐婚之事。若为此事,烟儿回爹爹,此事烟儿没有意见。”
她能有什么意见,皇帝的圣旨都已经下了,就算她有意见,也只能保留,可是至于嫁不嫁,却不是皇帝说了算,而是她说了算!
莫大学士暗自叹了口气,这个女儿还是这般棱角分明。说是答应了,不知为何,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只得道:“烟儿若是同意,为父便放心了。”说完便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莫大学士一走,南烟将画轴卷好,放进抽屉里,轻唤道:“含玉,我今日叫你去办的事情可都办妥呢?”
含玉将银子放到南烟的面前道:“小姐,都在这里了,一共是一千两。”
这一千两是南烟所有的家当了,是她把她所有的首饰和月银全部攒在一起才有这个数目。
南烟拿起银票看了看道:“很好!你明日便随我去找苏四。”
含玉露出为难的表情问道:“小姐,你拿这些银子找苏四做什么?他只是一个说书先生罢了。”
南烟眉毛一挑,淡淡的道:“找他自然是有事,他若只是一个算命先生,这朝京便再没有身份比他复杂的人了。”
她要做的事情是她早就想做的事情,谋划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了,只是她这样做,她的父亲只怕会很为难。一想起莫大学士,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空里,莫大学士是对南烟最好的人,也是最关心南烟的人。也知道莫大学士为了自己的婚事,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可是南烟虽然拥有的是莫南烟的身子,只是灵魂却来自二十一世纪,怎可能忍受得了那古板又不文明的盲婚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