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瑶醒来之后,得知了自己的情况,又气又恼,把自己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依然不解气,把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间,自己关起来哭得昏天暗地。
林秀云就坐在院中喝茶,等屋里的动静小了,歇了,她才吩咐下人把门撞开。
宓儿率先进去,看着一屋子的狼藉,满目震惊,慌忙四顾寻找二小姐的身影,须臾,终于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白月瑶。
白月瑶呆呆缩在角落里,发丝凌乱,面带泪痕,满身狼狈,手中还紧紧握着一片花瓶的瓷片,锋利的瓷片割破了掌心,鲜血从指缝间溢流出来,滴落在地,触目惊心。
“小姐……”
宓儿快走两步却又担心刺激到二小姐,赶紧又缓了脚步,轻手轻脚走到二小姐身旁跪了下来,伸手小心翼翼去取二小姐手中的瓷片。
见小姐不反抗,宓儿转身朝门口招手,几个二小姐院中的二等丫环避开满地狼藉快步走进来,和宓儿一起把二小姐扶到了床上。
白月瑶就像是失了魂一般,不动也不闹,不哭也不吵,任由几个丫环摆布。
宓儿和几个丫环把二小姐一身脏衣换下,又替二小姐包扎了手上的伤,擦干净白嫩的小脸,整个人都收拾得干净利索,才又扶二小姐躺下。
几个洒扫的婆子把房中的狼藉一一收拾干净。
林秀云这才刚迈步进到房中来,屁股尚未挨到床沿呢,她突然 想到,白月瑶会不会猛然发疯推她一把啊?便又赶紧站直了身子:“宓儿,去搬一张椅子来。”
“是。”
宓儿和另一个丫环一起搬了张带扶手的椅子过来,放在床前。
林秀云提了提裙摆坐上去,抬眼打量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女儿:“瑶儿,你为何会这样?你在宫中究竟经历了什么?你虽然是庶女,却也是靖国侯的女儿,无名无罪的,太后怎么敢这样对你?”
宫中二字刺激到了白月瑶,那些噩梦一般的日子又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狠狠捶了一下床板,刚刚包扎好的手又被砸出了血她也不顾,大声嚎哭起来:“娘亲,怎么办,我以后都不能再嫁给彦哥哥了……”
林秀云吓得赶紧护着小腹,瑟缩了一下,见白月瑶并没有大动作,她才没有起身,轻声安抚了几句,见白月瑶并不听,她就不再作声了。
白月瑶一边哭一边将自己在宫里所经历的事情说出来。
起初,她以为,进宫顶多就是抄抄女诫,跟着嬷嬷学学礼仪规矩什么,虽然会受些磋磨,吃一些以前没有吃过的苦罢了。
任她如何都想不到,抄女诫用的是玄铁铸的笔,又沉又重又粗糙,还要字迹工整,不能有丝毫错处,那些老嬷嬷既不打她也不骂她,不过是错一处就重抄一遍,一直抄到通篇不错为止,而且,还要跪在菩萨面前抄,美其名曰如此方能静心平气,修好女德。
往往等她通篇无错地抄完一篇女诫,已经大半日过去,双腿跪得站都站不直了,却还要去学什么烹茶插花等女艺,说是如此能修身养性。
她在靖国侯府里过得比白沄婳还要受宠,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双手细嫩白皙,保养得甚好,可抄了大半日的书之后,双手早已都被玄铁笔磨破了皮,烹茶之时便经常会痛得提不住水壶,握不住茶具,打翻了茶水烫到手,十指连心啊,痛得她啼哭不止。
她一哭,那几个老虔婆又说她不懂礼仪,没有规矩,要她去学礼仪,又跪又站又坐又走,学了一遍又一遍,往往都要到了深夜才能回去休息。
那些老虔婆从不苛待她的衣食住行,既不打她也不骂她,却日日都盯着她,不允许她见除了她们之外的其他任何人,说这是宫中的规矩,也是为了她好,怕她惊扰了宫中的主子,丢了小命。
哼,那几个老虔婆说得好听,不过就是怕她去求救,不想给她找医女罢了。
时日过去,她身上的伤痛日日复加,今日比昨日严重,却又得不到医治,任她如何哀求,那几个老虔婆就是不肯松口,甚至搬出了太后来压她。
她心里寻思,只要出了宫,回到府里,就能找人医治了,只要她嫁给了彦哥哥,待彦哥哥夺得皇位,到时,她再收拾那几个老虔婆。
可如今,却告诉她,那些时日所受的折磨,竟留下了病根,再也不能恢复,让她这副样子,如何嫁给彦哥哥?
那几个老虔婆从未打骂她,也不苛待她的衣食住行,她要如何去指责太后?说出去有人会信吗?
林秀云一直默不作声,眉头紧皱,直至白月瑶说完了许久,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委实是她沉默太久了,白月瑶也发现了不对劲,止了哭泣,转头看着她,难道娘亲也觉得她如今是一个废物,又觉得腹中的一定是儿子,不想要她了?
“娘亲……”
“嗯,啊?”林秀云拾回六神:“哦,娘亲是在想,白沄婳那个丫头既然是神医之徒,她可有办法将你治好?”
在白月瑶心中,白沄婳一直都还是之前那个草包废物,就算听说了白沄婳是神医之徒,也只是不屑,如今倒是反应过来了。
“她能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若是她不行,到时候,就说她没良心,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到时候,旁人会怎么看她?”
“对啊,可是……且不说她尽不尽心,她愿不愿治,还是个问题。”
“这个嘛,有你爹爹呢,你担心什么?”
白月瑶这才转涕为笑,与林秀云商量起了如何对付白沄婳的办法。
躲在野庐养伤的白沄婳却不知自己被这两母女给算计上。
此时,她正坐在院中廊下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小姐,小姐,不好了。”回将军府禀报小姐养伤近况的熙越一边走,一边喊。
白沄婳眼睛都不睁:“慌什么?”
熙越快步到小姐面前停下喘了几口气才道:“六少爷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