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有人问我孤独是什么感觉,我会回答说,大抵是身在闹市,心向荒原,你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欢乐,却清晰地知道那与你无关。
无形的墙,让人总有种窒息感。
穿梭在这条我和韩清泽一起走过无数遍的回家的路,周围的人的嬉笑声不绝于耳,我却如置冰窖,周身寒冷。
三三两两结伴回家的学生兴高采烈地说着学校的趣事,和家里正在等待着他们的温暖的饭菜。
曾经的我和韩清泽也是这样的。
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了,如风吹柳絮,只能任由其远去,无法让其停留。
我突然有些怀念起曾经孑然一身的我了,如果不曾见过太阳,也许我能忍受黑暗,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的更加荒凉,贫瘠的土地上甚至再也长不出来什么希望的花。
孤独就像黑暗里的一双手裹挟着我,控制我的四肢,深入我的骨髓,让我无处可躲,避无可避。
我翻看着田蕊欣的朋友圈,像一只小丑在黑暗中窥探着别人的幸福。
她的朋友圈有家人,有猫,有各地的美景和不同的朋友,她是一个很阳光的女生,又有足够动人的美貌,是足以和韩清泽那样的男生并肩的人。
我什么都不是,早该认清了。
抱着这样心如死灰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怎样拖着这副身体回了家,开门的时候阿泽蹲在门口,我一进门它就围着我打转,吐着舌头摇着尾巴。
我终于忍不住了,扔下了背上的背包失声痛哭了起来,心脏有种绞痛感,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失去,与我的血肉分离。
狗不会知道人为什么伤心,却会用脑袋蹭人的脸,发出了悲伤的呜咽声。
手机响了一下,我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拿出了手机,是一条田蕊欣发来的微信消息。
点开一看,照片里的她和韩清泽肩并着肩,身后是他们的亲人,和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每个人都笑的那样开心,幸福感似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了一样。
与此同时,韩清泽发消息问我:
小宜,吃饭了吗?
我却不想回复他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没有意义。
我知道这一切不是韩清泽的错,我知道他不是我的,我从来没资格要求他什么,我能感受过一丝光亮已是万幸,想要再多都是贪得无厌。
但我就是抑制不了悲伤的情绪,田蕊欣的出现,让我意识到,我本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也本不该在我身上多耗费什么心力。
人在经历的那一瞬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有回忆,才是铸刀凌迟。
我抱着那段只留给自己的回忆,它是一把无形的刀,我越想握紧,就越痛苦难忍,可我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让它化为尘土,落入尘埃。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我爸的电话,告诉他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去学校了。
我听到了他叫秘书给我们班主任打电话请假,又叫我好好休息,不用着急去学校,如果明天还不舒服给他微信留言便可,他会帮我请假。
此时我爸对我的学习已经没有什么要求,便也就无所谓我去不去学校学习,他只希望我情绪稳定一点,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我无力地坐在摇篮椅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明明上午还是明媚的晴天,这时候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偶然又传来几声闷雷。
雨水毫不留情地被风裹着拍打到落地窗上,又顺着玻璃成股流下,淋花了窗。
青灰色的天让城市也朦胧了,坐在窗边,看着被雨打湿的玻璃,我的眼眶也似乎淋了雨。
街上的行人撑开了花花绿绿的伞,恍若无事继续向前行走。偶有没有带伞的人疯狂逃窜,溅起的水花洋洋洒洒地映着的又是谁的愁思?
下午韩清泽给我发来了消息:
“姜宜,你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去学校?”
“回一下吧,我很担心你。”
“你现在在家吗?”
……
他发了很多,我却不想再看,想起我还没有给阿泽放狗粮,我扔下手机走进了围栏里给阿泽倒上狗粮后转头进入了卧室,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阿泽本来跟着我,看到我一进卧室就关了门,只能在房门外呜呜了两声。
我们走着相交的两条路,纵使相逢,终将相离,借来的幸福总要归还。
可挡得住吗?回忆的千军万马。
我困住的只有我。
放过自己吧,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拉着窗帘的房间里漆黑一片,我试探着穿上拖鞋,走出了卧室。
我发觉阿泽还在门口,看到我出来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半蹲下摸它的头,它伸出舌头来舔我的手。
“good dog. ”我站了起来,准备到沙发那里拿手机。
雨下的更加猛烈,像湍急的飞流一样拍打着落地窗,奏响了噼里啪啦的合唱。
感觉有些睁不开眼,大概是眼睛肿了,我摸起茶几上的手机,打开的一瞬间亮光竟刺的我流眼泪。
适应了好一会儿,我再次打开了手机,屏幕上韩清泽给我发了很多消息。
发信息的还有,田蕊欣。
我先打开了田蕊欣的发来的消息,她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韩清泽知道我没来学校,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接着我又打开了韩清泽的消息。
“小宜,回消息好吗?别让我担心。”
“小宜,你在家对吗?我放学去找你。”
“小宜,我在门口,给我开门好吗?”
“小宜,你在家吗?”
……
这消息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前的了,我不知道韩清泽现在还在不在门口。
我打开门向外张望,没有他的身影。
果然,早就走了吧。我正准备关门的时候,门框上突然多出来了一只手,韩清泽撑着门框从地下站了起来,而后猛烈的咳嗽声传来。
我才发觉他刚刚是靠墙坐在地上。
“韩清泽?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头发凌乱而又狼狈地贴在面颊上,像是刚从洪水中逃出来的野兽,湿透了的衣裤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上面还混有一些泥泞的污渍。
他的嘴唇发白,艰难地抬起头看我,四目相对的那刻,他眼中的哀伤怎么也藏不住。
我扶他站起来的时候,感受到他在轻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