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叫你。”小哥淡声道。
宋筠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们是打算给她用脱敏治疗法,试一下,小憩后能不能把她叫醒。
说做就做,两人当即搬来凳子坐在她床边,认真地注视着她。
宋筠马上联想到那个“你醒啦”的表情包。
她看看黑眼镜,又看看小哥,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这跟监视一样,叫她怎么睡。
黑眼镜说:“你睡你的,我们做我们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宋筠看他坐下又溜出去,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盒炒面。
她嘴角抽了抽,他能不能做个人啊?
“肚子饿了,吃点宵夜。 ”黑眼镜嬉笑道,吃了几口面,又朝旁边缄默的小哥问了句,“哑巴要不要来点?”
小哥没搭理他,整个人坐在那像雕塑一般,视线虽然看着她的方向,瞳孔却没有焦距。
他的思绪早就已经飘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宋筠真想敲开他脑袋瓜,看看他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什么。
屋子飘满了食物的香味。身旁还有两道“如芒在背”的视线,宋筠原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几分钟后,一股浓烈的倦意汹涌而来。
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忽然发痒,宋筠抬手挥开,可是,过了一会儿鼻子又开始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黑眼镜手指捻起一缕发丝,恶作剧似地用发尾挠自己的脸。
而小哥站在一旁,微抿着嘴,表情隐约透着一丝轻松。
“行了,我看她挺正常的。”黑眼镜松开宋筠的发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睡觉去了。”
说罢,他拍了拍小哥的肩膀,踏出房门前,还把地上那扇门立起来,放到一边。
发现木门有点变形了,他啧了一声,“真够狠的。”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小哥看着她,轻问道。
宋筠摇头,表示没事,让他赶紧回去。
他又看了她两眼,确定她真的没事后才往外面走去。
就在他要踏出门的时候,宋筠在身后开口了,“张起灵,你不累吗?”
小哥脚下一顿,回头看向她,狭长的眼睛闪着一丝疑惑。
宋筠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小哥有些意外,他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情,那双眼睛冷冷地看着自己,里面没有一丝情绪。
“既然要装冷漠那就一直装下去呀。为什么现在又这样?”她静静地直视着他,沉声道。
从长白山这一路走来,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关心,轻微的细节,她都看在眼里。
还有这次,他带着她来找黑眼镜的事。
难以想象,当时在雪厚路不好走的情况下,他是怎么从青铜门出来一路背着她到山下的。
这可不像对普通朋友的关怀。
冥冥之中宋筠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想到他拒绝她时的样子,那张冷漠的面孔,她就更不敢确定了。
宋筠盯着小哥,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他眉心微动,凝着她,扯了扯嘴唇。
良久,却没吐出一个字。
这段对话无疾而终,宋筠撇了撇嘴。
他不想说,就算了。
她也不想知道。
第二天清晨。
宋筠起得很早,呼吸着早上清新的空气,在院子里舒展筋骨。
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早。
一身蓝帽衫的小哥,破天荒地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
她巡视了一圈,压根没见着黑眼镜的身影,便问道:“他人呢?”
“出去了。”小哥拿着喷壶的手顿了顿,抬头瞟了她一眼。
宋筠“哦”了一声,心里有些纳闷。她本来还想跟黑眼镜告别的。
他看出她想走,便说道:“你身体情况不稳定。最好再观察一段时间……”
“你这是要挽留我?妈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宋筠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小哥听着她阴阳的语气,眉间微微皱了下。接着又听见她说:“其实无所谓了,我现在这样醒着睡着又有什么区别。”
声音透着颓废。
他望着她,手里的喷壶一直按着,地上那盘花被他浇得都有些焉了。
水从花盆边缘流出,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水渍。
宋筠一改颓丧的模样,笑道:“你这是要把人家的花挥霍完了吗?”
小哥才反应过来,收了手,但花已经有点不成样了。
他蹲下来把那几朵颓败的花检查了一番,然后试图挽救了一下。
真生活残废啊。
宋筠心说,黑眼镜怎么敢让他一个人看家的。
他不怕回来后,发现房子只剩下支架吗?
不知道自己被宋筠恶意腹诽的小哥,眉心缓了缓,默然地去给架子上的葡萄苗浇水。
这次他显然小心了很多。
这家伙对待花草这么有耐心,也不见他对自己说几句好话。
连句挽留的话都不会说。
想想也是,惜字如金的他,跟黑眼镜这种油腔滑调的不一样。
宋筠在一侧木木地看着小哥,阳光打在他的侧脸,连睫毛梢都挂着金光。
他眼神虚虚地望着前方,没打算理她。
不理她是吧,那他也别想工作了。
她心思一动,钻到他前面,笑着直视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你要是告诉我,你在青铜门里干了什么。我就留下来哦。”
“……”
“这个你也不想说,那算了。”
见他不想回答,宋筠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走了好几米远,她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晃了几下,眼看着就要摔倒。
她心里在倒数计时,五,四,三,二……
还没数到二,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牢牢地接住了她,整个人跌进了充满男性气息的胸膛里。
宋筠心里暗爽。
小哥眉头微皱着,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她的一系列猛操作给弄懵了。
她转回身抱住他。
感觉女孩子柔嫩的脸蛋靠在自己的颈窝处,水润的嘴唇有意无意地撩拨他。小哥眼睫扑闪了下,漆黑的眼眸霎时暗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好累。”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小哥本想推开她的手顿住了,脖颈忽然被蹭了两下,他喉结滚了滚。
宋筠这会儿又跟个没事人一样,赖在他身上。他抿了抿唇,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做了汪藏海曾经做过的事情。”
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想提。
宋筠只好揭过这个问题,“青铜门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是不是不一样啊?”
闻言,小哥轻轻推开她,看她的眼神染了点复杂。
果然,她猜对了。
宋筠笑了笑,“我真要昏迷了两个月,那岂不是早瘦成竹竿了。”
营养针只是补充营养成分,并不能维持身体体重。长期不进食,人的肠黏膜就会萎缩,继而产生有进食障碍。
她当时醒来只是很饿,并没有那种肠胃烧起来的感觉。
她认为自己的身体会疲惫,八成跟这时间流速有关。
昨晚小哥走后,她前前后后想了很久,捋顺了一些能解释得通的地方。
现在,她身体机能在逐渐恢复过来,相对昨天而言,好了很多。
“你进去多少天,总能告诉我吧?”
“三天。”
“然后,你出来时发现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嗯。”
时间流速不一样,说明青铜门里面肯定有着和外面不同的空间。
可恶,为什么就没有时空隧道呢?
宋筠眉毛拧紧,小脸更是皱成了一团。她忽然感觉头很痛,边扶着头,边往外走。对小哥的呼唤置若罔闻。
这时,黑眼镜从外面回来。
看见院子里的两人,他笑嘻嘻地开口,“这么早就起来了,哑巴,你不够卖力啊?”
他这话是对小哥说的,目光却是在看宋筠。
宋筠当下就踹了他一脚,被他躲过,她气得咬牙。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